多年前,刚入音乐学院被杜老师选中为门下作曲弟子时,听同学们都议论说杜老师是个天才,我因此对作曲小课格外紧张,入学前那种砸着钢琴乱写乐谱的傻大胆激情都吓没了,一个音符都不敢落在纸上,满脑子的想象力只憋出散文来,生怕自己那点儿不成系统的音乐想象力不配和老师探讨。
为了让天才老师知道我也不是傻子,就把自己那一堆业余想象力和激情化为文字交给杜老师,记得一篇散文叫《鸽子》,一篇散文叫《深潭》。
我走进小教室,把文章交给杜老师:“老师,这就是我想写的作品,但只有文字没有音符。
”杜老师接过我的散文放在钢琴上,看着那些文字如同看着乐谱,手开始在琴上移动,音乐在他手下流出来,鸽子飞舞,潭水深遂,我的散文在他的琴声中有了生命和色彩,如同两张油画。
他的手停在最后的和声上,然后轻声地问:“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目瞪口呆,马上厚着脸皮说:“老师,我干脆直接记录您弹的算了!”老师笑了,把手又放在琴上弹起来,我连忙在五线纸上速记,拣老师撒给我的音符,它们像阿里巴巴石窟的宝贝,多得拣不完。
老师连续给我上了两堂即兴音乐课,把我误认为纯音乐就是用作曲技巧堆砌出来的僵死概念打破了,杜老师是第一个用他的琴声直译了我的散文,向我展示了音乐和文字的直接关系的人。
这两堂即兴作曲课是我后来大批创作即兴音乐的启蒙。
杜老师总是慷慨地和他的弟子们以及同行分享自己的天分,无论是随意的即兴音乐点拨,或者是逐个音符的教诲,他对灵感毫无保留。
如今越上岁数我越体会到自己的幸运,我的作曲启蒙老师杜鸣心先生不仅是作曲大师和即兴演奏大师,更是一个在寂寞时从无抱怨也没停止过创作的大艺术家。
几年前在北京中山音乐堂听杜鸣心从事音乐创作50周年作品音乐会时,那些流畅的交响乐作品让我又看到杜老师坐在钢琴前,边思索边即兴的状态。
他不仅可以自由地在钢琴上驾驭乐思,又有深厚的功底来控制把握音乐的发展结构、风格的统一和交响性。
只有一个具备完善的音乐逻辑思维和自由思维的音乐家才能创作出真正顺畅的音乐,这种音乐是不受任何时代和流派局限的,它只能是出于一个身体里拥有音乐的人。
我听着杜老师的音乐,突然想到莫扎特,两个人几乎同样的真诚无忧,对待音乐有同样的“千”音“散去还复来”的潇洒气魄。
杜老师是一位经历了中国内战、革命、政治运动以及改革开放的人,他这一代人在政治生命中经历和承担了很多的重量,大家说他是幸运儿,因为他早年作为神童被国家保送到苏联去学音乐,回国后他教授的音乐系统是苏联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音乐的美学系统,他经历的音乐历程和所有老一代音乐家一样,创作上是受到很多政治局限的,在他的生命最旺盛时期,这位幸运儿必须要遵照政治方向的旨意来创作大量的政治宣传音乐。
因此,从表面看来,他是属于上一代革命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作曲家,但他的音乐才能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超越于所有作品的标题之上,他今天向我们展示的这些他各时期的创作,虽然代表了一个时代,但并不是什么泛泛的“时代之音”,而是一个音乐天才存在于这个时代,这时代的人们有幸听到了他的音乐。
描述杜先生的音乐不能以时代和流派论称,正如不能把莫扎特简单列入古典主义音乐家群体里一样,古典主义音乐家多如牛毛,莫扎特却只有一个。
杜先生亦如是。
在今天的中国,一个一直坚持在现实主义浪漫主义风格下创作,能够如此轻松地承载着诸多的政治压力、政治运动、政治风波的人生动荡,又能如此不停地、完全没有任何阴暗心理地去创作诸多优美音乐的作曲家,怕是只有杜先生。
他的作品没有被时代的颠簸破坏,他的音乐美学没有被时代的动荡而扭曲,在大型的音乐结构中,他能保持没有一个乐句是不顺畅和生硬的,没有一个音响是扭曲的,没有一个音响是他自己不明白的,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种坚持的童心下喷涌出来,是不必借助文学语言而独立存在的活生生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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