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楼下就是个琴行 不过那时候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 有好多大箱子 还有像大炮似的东西 晚上还会发出那种轰鸣 我一直都管它叫坦克店 觉得里面肯定在搞什么飞机大炮的实验琴行老师姓杨 是个坏人 脾气很差脸很臭 每次我想偷偷的溜进坦克店去探险 他都会很凶的给我拎出来 不过我乐此不疲直到有一次我在外面和人家打架 没打过 我气哼哼的去坦克店 灰头土脸的问他买坦克 说我要回去报仇 那个叼着烟喝着啤酒男人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那个晚上我明白了什么叫吉他 哪个是贝斯 也明白了那些滋滋啦啦的噪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看着坐在电脑前面抱着吉他摇头晃脑的他 我问 我也可以这样吗从那以后我就去找他玩 琴行的孩子都叫他老大 琴行很小 里面布满了这种喷漆和涂鸦 两个小屋 一个上课一个睡觉 中间夹着一个厕所 老大很穷 也不会做饭 早上去包子铺吃俩包子 中午麻辣烫 晚上盖浇饭 大部分的收入都换成了啤酒白酒和一条一条的红塔山不过对我来讲吸引我的不是吉他或者贝斯 而是他的电脑 老大也不管我 每天有时间我就过去玩电脑 打个穿越火线玩个地下城 有的时候还得排队 等别人玩够了我再玩日子流水一样的一条一条过去 老大的日子周而复始 教琴 喝酒 打游戏 我是快乐的 有电脑的日子是美好的 我也认识了很多他的学生 其中不乏活泼的好动的 挨欺负了也可以找他们帮忙 琴行 就是我的避风港那天是一个冬天 很冷 我去琴行玩电脑 屋里老大在弹一首很老的歌 送别 我不知怎么的 愣住了 我看着他 足足十分钟 我和他说 老大 我想学吉他 那是我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笑之后我真正的噩梦就开始了 我开始意识到这个臭男人到底有多凶 他每天看着我爬格子换和弦 不弹好了不让我玩电脑 总有一天你也能和我一样的 他抽着烟和我说为了玩电脑 我就努力练琴 一口气学完了什么后来 平凡之路 老男孩 斑马斑马 最后的时候我可以看着谱子随便的弹那本最易上手的曲子了 当天晚上老大喝了好多白酒 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 以后出去了 可以说是我的学生了再后来我上了初中 爷爷生病 爸爸妈妈去北京照顾 家里留下的钱很少 我每天只能就在琴行吃饭 老大说 有我一口吃的 就不能饿着你 我懵懵懂懂的吃着包子我说好呀青春期也如期而至 我开始四处打架 喜欢姑娘 不好好学习 逃课上网 不过每次我挨打了没钱了 只要踏进琴行的大门 就安全了初二末期 我的一个朋友 和我讲他在玩摇滚 说的特别神奇 我就去问老大 什么是摇滚 老大又笑了我才知道我从小在琴行听得那些噪音 就是摇滚 到现在我都把它叫做宿命我说老大我要学于是我开始接触电吉他 效果器 和我的一个师哥 开始接触摇滚 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枪花 涅槃 还有老大最喜欢的金属之王 开始系统学习乐理 试着去看老大那厚厚的书我们一天天长大 师姐开始学着浓妆艳抹 我们开始打群架泡妹子上网吧 老大从来不会制止我们 他和我们一起上网 一起喝酒 我们也会维护琴行的权益 别人说我们琴行不好 我们就过去骂回来 去人家琴行门口装逼 老大每次都会制止我们 不过我们每次去维权回来 都给我们买红牛喝时代飞速发展 通货膨胀 琴行越来越穷 晚上的啤酒慢慢从两箱变成了一箱 师哥们也慢慢上了大学 学生越来越少 老大的头发也越来越白 只有我一直陪着老大 每天晚上都去 风雨无阻 和老大也越来越没规律 相比老大 没有外人的时候我更喜欢叫他老杨头2014年的十月十七 是个很冷的天气 我和老大在屋里吃着火锅 老大喝了不少酒 我因为感冒吃了药只能陪着他喝饮料 老大给我讲了他的婚姻 已经订婚即将结婚却分开 从那以后他就一个人开了琴行 父母早早去世 他已经空无一人我头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如此的孤独我开始照顾他 给他买早餐 让他少喝酒 帮他当副手 教一些学生 老杨头很抵制我不让他喝酒 他说我是因为小时候练琴他凶我我打击报复 我说随你怎么想后来上了大学 我没有想家 我想琴行 想老杨头七块五的红塔山 想那个夏天只有风扇冬天只有棉衣的两个小屋大一的第一个寒假 我下火车直接回了琴行 按照远道回来的人的规矩 给老大买了一条红塔山 老大留我喝酒三斤白酒 我当天断篇没回家 第二天我和老大双双躺在地下醒来回学校的前一天 又喝了一次酒 我和老杨头都喝了不少 也聊了很多 老杨头来玩笑说琴行不挣钱要关门回家种地 我拍了五百块在桌子上说我赌他不可能走 临走的时候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回头爸 我走了老杨头笑了他好像好久没笑过了 笑得真老第二天发现五百块忘了拿走了 艹 便宜老杨头了大二的下午 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写的琴行的地址 我打开了一看 然后疯了一样的用花呗买票 回家 桌子上空荡荡的放着五百块和一个歪歪扭扭的字条 你输了回去的我疯了一样和老杨头吵了一架 我说我不同意 我挣钱了我养你 琴行不能关冷静下来的我开始思考琴行一个月挣800元 我一个月生活费2000………….我们准备了一次告别演出 也在十月十七演了老杨头最爱的Metallica 大家在台上喊到嘶哑我看着台上把脚踩在音响上的老杨头演出结束我们喝了很多酒从烧烤店到KTV到早上的粥铺老杨头砸了琴行的招牌他说他建立的东西 要他亲手毁灭然后他拎着他的行李 像个打工的中年人散了吧大家我看着他 我想哭 还有点想吐等我回过神来 就剩下了我和他他盯着我你不会成为我的我转身离开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十米 二十米 孩子 爸走了我没有回头他应该在笑吧 而我在哭 丑死了我冲进了清晨的阳光而他永远被我留在了凌晨的夜幕中你觉得孤单的是我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