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作为狂热krautrock爱好者来回答一下。
说到德国,这么多答案居然只有一个提及krautrock。
然后下面将是我在知乎第一个长文字答案: 如果真要给krautrock(以下简称kr)下个粗鲁的定义,kr运动的参与者Klaus D. Mueller曾这么说,“我感觉他们(Can)是第一个尝试模仿英美音乐的团体,因为他们没办法玩好人家的东西,所以他们就自己胡搞,新东西就这么出来的。
而他们接受这一切并继续探索使之成为自己的风格,这就是他们显得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
当时没多少乐队愿意这么干,不过但凡做到了的就算到今天也依然伟大,比如Tangerine Dream。
”他谈到了kr的灵魂,那就是突破形式与声音的局限。
换个官方说辞,就叫创新精神。
当然,krautrock这个贬义词(原意为德国泡菜)从来就不是指一种固有风格也并非一个确定的流派。
它在摇滚乐的历史上若流星划过,似乎缺少广泛的影响力与重要的地位(Kraftwerk之于电子乐除外)。
要知道同时代那帮老逼要么成仙要么被人建起生祠,而他们的德国同辈搞出的古怪声音已然湮没于30年的烟尘中。
历史总是诗意对称,如今某只乐队搞个复古音效要被追捧,而几十年前就玩出花活的人却被忘掉。
前几年那本短命杂志《自由音乐》曾有关于kr的介绍,可也只是集中于如Tangerine Dream、Can与Kraftwerk等一帮大团上。
因为远离音乐工业的视界,kr即使在它的出生地德国也没激起什么浪花——就算在专业骨灰级乐迷Julian Cope的《krautrock sample》一书中,也只不过是列出一个50大榜单,翻出几支入他法眼的班霸级团体像是Amon Düül(I/II)等等,要知道那只不过像是在海滩上拾起了几块漂亮贝壳而已。
一线团 Faust、Amon Düül、Ash Ra Temple、Popol Vuh、Guru Guru、Neu!等等等等(个人最爱Can 和 Neu!)说说一些缺少中文介绍的名团和流星团:Agitation Free成军于1967年,算是kr运动中的元老级团体,原始主创中有后来Guru Guru与Tangerine Dream的成员。
灵魂人物为贝司/键盘手Michael Gunther与吉他/键盘手Lutz Ulbrich。
《Malesch》、《Second》和《Last》这三张均是kr运动中的经典名作,推荐未曾接触kr的同学入门。
乐队后来在90年代曾短暂重组玩起了普普通通的爵士,已经没什么嚼头。
Anima/Anima-SoundAnima来自慕尼黑,由Paul 与 Limpe Fuchs夫妻俩组建于60年代末。
他们恐怕是kr中最为晦涩疯狂的团体之一,其前卫姿态与实验曲风在当时的前摇浪潮中显得卓尔不群。
由于慕尼黑一带的乐队普遍受到爵士乐影响比较深,这也正好造就了Anima那反主流的音乐态度。
Annexus Quam又一支短命而天才的乐队,这个7人大团成军1967年,发行两张专辑后匆匆消失(Osmose /1970;Beziehungen/1972)。
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差不多就是一支爵士乐团,因为这本就是由几个迷幻青年跟一只铜管乐队组成的。
Brainticket脑票正是那种被忽视的典型kr团,乐手来自瑞士、意大利与德国。
鼎盛时期是个8人团体,差不多可以叫脑票公社了,风琴长笛塔巴拉与齐特琴,吹拉弹唱什么都有。
尽管少有人知,但他们存活的时间却是足够漫长。
Bröselmaschine到这大家也就知道了,kr是多么宏大的一个概念。
Bröselmaschine让人感叹德国人除了死板地制造精密仪器或者哲学理论,同样可以演奏动人的民谣。
几个嬉皮士围坐一团,用印度与中东的乐器诸如西塔与手鼓长笛演奏传统的民谣,曼陀林与多声部的和声,加上女歌手Jenni Schucker那温情脉脉的吟唱,明亮的古典吉他演奏,与众多异国乐器的组合一起描摹出梦幻般的田园色彩。
但遗憾的是,这乐队是个一张死,后来发行的第二张专辑Peter Brusch Und Die Broselmaschine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但Bröselmaschine浮上70年kr运动那沉闷迷幻的水面吐出一个斑斓的水泡,为后来的Emitidi,Hölderlin等民谣团开了先河。
Code III又是一个短命Project,留下一张Planet of Man便解散,但这是我个人最为喜欢的一张。
换个角度,这或许算个玩票团体,人声与音效师Manfred Schunke是Can以及众多kr乐队的录音师,后来曾参与Lou Reed专辑的制作;至于鼓手Klaus Schulze那就实在是太有名了,kr运动中最著名的老逼之一,Tangerine Dream与Ash Ra Tempel的成员,合成器大师,电子乐祖爷级人物,参与过成百张专辑。
只能说Planet of Man是一张超出时代的唱片,即便现在听来依旧牛逼。
它由噪声试验,采样,民谣吉他以及唱诗般的吟唱与电子音效组成,在冗长的两首长曲中探讨物种起源以及太空、科技与万物。
剩下那支时长六分半的短曲则是Can一般的乱叫与简约节拍,模拟某个部落跳大神的场面。
Code III对drone所做的探索在后世众多乐队身上都能看到,但他们却要比之晚上好多年。
Cozmic Corridors kr果然是冷门,这张个乐队及其同名专辑连wiki上都没有。
他们只在1974年的德国上空留下几个低限主义音符便匆匆消散。
唯一能查到都是某个乐迷提到,这张唱片由声名狼藉的Pyramid唱片公司发行,而且没有任何有关乐队的资料。
以至于后来有人出来爆料说这是由几个90年代的英国玩家伪装,为的只是从中捞一笔。
当然这不重要,毕竟还有Cluster家族在那儿摆着。
Cozmic Corridors兼具Cluster的动人与Kluster的抽象,整张专辑被黑暗压抑的氛围笼罩。
Emtidi 杜塞尔多夫量产电子管,而柏林则被外星人占领——70年代的柏林乐队大多对moog合成器情有独钟。
以民谣之身亮相的Emtidi是个双人团,由来自柏林的乐手Maik Hirschfeldt与加拿大女主唱Dolly Holmes组成。
其首张同名作只不过是普通平庸的传统民谣作品,但不久之后,这对男女终因卷入cosmic的汹涌洪流而青史留名。
1972年由Krautrock重要的制作人之一Dieter Dierks(也是后来蝎子乐队的制作人)所协助完成的Saat相当令人惊艳,这是一张将丝毫没有交集的民谣与太空摇滚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动人作品。
Floh De CologneFloh De Cologne在音乐上或许不会得到太多赞誉,但他们绝对是krautrock那混乱的历史中最为独特的。
不同于另一只实践政治主张的krautrock乐队German Oak那般纳粹式的偏执,Floh De Cologne更像是尼采、Frank Zappa、地下丝绒和某支态度强硬的朋克乐队在街头拼刀子后的产物。
他们首先不是精密的德意志哲学家,更不是冷漠的电子工程师,这群科隆左翼学生在1966年组队演出的原因只是为了反对越南战争。
但随后他们在水深火热的krautrock运动中获得了升华,当然对于他们的聆听——拆分打乱再重组,那些假模假式的爵士小调与混乱的blues片段,或者还有偶尔跑出来的几声口琴和民谣吉他,他们似乎什么乐风都会那么一点,可我是说这些还只是他们的表象——在这背后则是对于信仰、观点、秩序以及秩序背后的强权的思索、漠视以及反抗。
概念先行,这他妈才像是那个年代的青年嘛。
不计语言的障碍,起码里头那些动辄长篇大段气焰嚣张的演说布道,以及那透着阴狠劲道的演奏便足以说明一切。
Gila虽然这个斯图加特短命团只留下三张专辑(其中一张还是99年的整理重混的72live),但它对于krautrock却是意义重大的。
且不说其吉他手Conny Veit后来与一线名团Popol Vuh在数张专辑里的深度合作,单就其71年的Free Electric Sound与73年的Bury My Heart At Wounded Knee两张,那可都是krautrock中的镇山级作品。
Hölderlin喜爱folk或者prog folk的人没准会把Hölderlin评做最好听的krautrock乐队之一,他们用音乐复活了一个世纪前那个特立独行的浪漫诗人。
1963年Joachim 与Christian Grumbkow组了一支队名愚蠢白烂的the beatkids乐队,专职翻唱披头四与滚石的歌,出没于校园摇滚之夜与小酒吧演出,那很可能是德国最早也最无趣的摇滚乐团。
后来兄弟俩翻书找到死鬼诗人便改了名字,这下果然顺风顺水,甚至吸引来金牌制作人之一橙梦的Rolf-Ulrich Kaiser为期完成了处女作Hölderlin’s Traum(这已经1972年,他们还真够大器晩成啊)。
所幸,这张专辑完全对得住荷尔德林这个名字,原声乐器、漂亮的女声与西塔琴、手鼓和笛众多异国乐器的组合,甜美的旋律让这张作品充满了除尘超然的田园色彩。
Kalacakra凌晨4点,Kalacakra这张Crawling to lhasa显然非常合适如此精神恍惚的时刻。
1972年的两个德国人在冥想中匍匐向遥远东方的拉萨前进,在密宗里Kalacakra的意思是时轮金刚,按《时轮金刚法》的说法,一切众生都在过去、现在、未来这“三时”的“迷界”中轮回,不能解脱。
神秘主义与神秘本身都只存在与想象,Claus Rauschenbach与Heinz Martin这两位注定消失在人海的乐手按照自己的想象用提琴、口琴、长笛与空心吉他铺开一条通往遥远香巴拉的漫漫长路。
Limbus 3/4krautrock中的超级大流星,两年两张一级棒专辑,然后就土遁掉。
1968年Limbus成军海德尔堡,按成员人数来定乐队名(3/4)——光这就已经很即兴又实验啦。
69年的Cosmic Music Experience让人明白,严肃认真的德国人活泼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不要被cosmic这词所迷惑,这根本就是一支先锋到流脓的乐团Organisation回到1970年的德国埃森音乐学院,Ralf Hütter 与Florian Schneider-Esleben这两位修古典乐的同学臭味相投决定搞个乐队玩玩,随后他们找来了另外三位有点意思的伙伴组成了Organisation。
在当年埃森市的流行与布鲁斯音乐节上,很显然,这几位的音乐上1970年的观众大吃一惊。
不久英国一家叫做RCA Victor的厂牌找上了他们,并且还配上制作人Konrad "Conny" Plank(为Guru Guru以及Cluster等一众乐队担纲过制作)。
这张名为《Tone Float》的专辑完全被节奏所充斥,数十种打击乐器听似纷乱但却严谨地统一于某个频率。
当然这个时侯乐坛还没有做好迎接电子音乐的准备工作,Organisation怪异的噪音处理与机械感十足的节奏却树立了一种美学的雏形、一种酝酿中的革新理念。
《Tone Float》缺乏正常的曲式与结构,也就Ralf Hütter 的Hammond电子琴偶尔会按出几声无调旋律,在不知名乐器低限节奏的冗长回复中让人昏昏欲睡。
毫无疑问,这对于RCA公司来讲是一次极其失败的商业投资,此张唱片据说跟地下丝绒受到的待遇差不多了多少。
不久该厂牌便与乐队解除合约,乐队中的三位成员遂返校完成学业,而Ralf Hütter 与Florian Schneider-Esleben则选择留了下来,不久后Wolfgang Flur和Karl Bartos找上门。
一年后这几个人将原有的想法继续发扬光大,让乐坛真正大吃一惊并且也肯定让几位返校的团员萌生了悔意——他们引领了电子乐的到来,他们被载入史册,他们便是Kraftwerk。
Xhol Caravan最早叫Soul Caravan,最后更名为Xhol。
可能是最早的krautrock团体,但他们在krautrock大潮真正来临前就已解散(1970)。
最初的名字显示了黑人灵魂乐对其的影响,在67年的处女专辑Get In High中展示的正是纯正的摩城范儿,只不过是唱腔还欠点火候而已。
但随后乐队开始转型,在自由爵士与迷幻摇滚的交叉火力下Xhol Caravan逐步确定了自己的独特取向,在这一点上他们堪比另一只伟大的乐队Soft Machine。
就算是与Can相较,恐怕Xhol也要更具前瞻性。
69年的Electrip与70年的Hau-Ruk古怪晦涩,强劲的布鲁斯节奏、krautrock惯常的迷离音效与自由爵士的散乱融合一处。
在众多的国外风潮还未到来的时候,Xhol在音乐中的探索已经显露出端倪:合成器、低限主义节奏与反常的结构,这些都暗合了krautrock之精神。
而这支乐队之于整个kr运动,恐怕就好像感恩之死之于美国迷幻。
对于那些kraut-jazz团队,这一点更是如此。
在2001年再版的1972专辑Motherfuckers Live中致敬名单甚至包含Nurse With Wound和Current 93.Cosmic Music(Cosmic Couriers,Kosmische Musik )OHR唱片在前面提到过,这是krautrock年代最重要的牌子没有之一,爱好者不应错过此厂牌发行的任何一张专辑。
1973年老板Rolf-Ulrich Kaiser为了追寻自己的太空理想重新整合了OHR正式成立了Cosmic Music(有时他们也自称宇宙信使)。
这应该是在大环境下几个特立独行的德国年轻人自行开发出的太空哲学观,他们热爱那种描绘宇宙空间的音乐——但不同于cluster的纯粹空间声响模拟,在这里他们似乎整合了东方的人与自然,精神与物质等等观念,试图用音乐去唤起潜藏在听众与乐手身上的太空能量以达天人合一。
这是迷幻乐的另一种表述方式,另一扇超验世界的知觉大门。
Kaiser发动的这个庞大计划网罗了一大批太空狂人、毒品专家与工程师和艺术家等等。
LSD文化的狂热分子与导师Timothy Leary当时正从美国跑路到德国,而他在路上碰到的瑞士神秘学爱好者Sergius Golowin也一块来了,而后者又带上了他的朋友,浪迹天涯的吉普赛画家与塔罗牌大师Walter Wegmüller。
当然光靠这些搞文艺的导师还无法完成,剩下的是乐手:用酸民谣唱条顿民间故事的民歌二人组Witthüser & Westrupp,Ash Ra Temple来的Manuel Gottsching及其前队友Klaus Schulze,著名的力量型前摇团Wallenstein,有时Popol Vuh也会跑两个过来助阵。
天,这是怎样一个超级明星又超现实的阵容——如果说OHR出的都是殿堂级作品,那Cosmic Music旗下可都是神作——基本上每一张都有独特的核心与创作理念,但它们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太空。
1972年Manuel Gottsching在协作下完成了Inventions for Electric Guitar,丝毫未用到电子乐器与录音机巧(那会他还没开始玩电子),纯以吉他和效果器构筑抽象迷离的幻觉世界,一张极具先锋性的作品。
接下来由Walter Wegmüller牵头一帮人整出了《Tarot》,这是22段短小的、即兴完成的太空迷幻之音,宛如穿行在时空旅行中纷至沓来的绚烂色块中。
这22段曲子以塔罗牌22张主牌命名,在当时出版的LP盒装版本中,还包括了由Walter精心设计的22幅塔罗牌画作,恐怕现在已千金难买。
然后是Sergius Golowin(果然诗人和画家弄出来的东西确实要更具画面感)在Klaus Schulze、Wallenstein和Witthuser & Westrupp协助下完成的配乐诗朗诵Lord Krishna Von Goloka,Sergius那低沉平静的朗诵显然适合由原声乐器与大气恢弘的键盘牵引构筑的冥想空间。
Sergius Golowin还为Ash Ra Temple与Timothy Leary合作的LSD太空神作《Seven Up》绘制了封套。
而Kaiser在1974年则将Manuel Gottsching,Klaus Schulze,Jurgen Dollase和Harald Grosskopf(后两者均为Ash Ra Temple成员)组成超级明星队,在承袭Ash Ra Temple的即兴演奏基础上向各个可能的方向前进。
但问题就在这里,这些人进录音室的时候根本不知情,以为只是聚会便自顾自jam。
而Kaiser则很用心地录音剪辑缩混后为之起名为Cosmic Jokers,一年内一口气将这些录音分作三张专辑和两张混音作品出版上市,广告词是史上最强krautrock乐队(事实也确实如此)。
直到一天Manuel逛音像店发现一段牛逼又熟悉的演奏似乎出自自己之手方恍然大悟。
随即版权意识强烈的几位将Kaiser告上法庭,Cosmic Music不久便宣告破产。
于是,太空公社就此宣告解散,还好它留下了永恒的经典之作,这是krautrock中浓墨重彩的一笔!krautrock是复杂的无法定义的,严肃音乐、迷幻与太空、爵士与世界风,实验与电子,以及更多更多。
这些音符在70年代的德意志上空轮番上阵交替轰炸,但大部分krautrock乐队并不是简单的叠加与复制——多样性与前瞻性,或许还要加上革命与创新,不过最重要的是它缺乏“历史重要性”。
也正因为这样,那些音乐被埋在30年前,挖坟让他们出来现世是好事情,起码其中有些直到今天依然让挑剔的耳朵轰然作响。
但很遗憾,这个名单并未一网打尽,而且还有关于人物的部分诸如Holger Czukay,Damo Suzuki,Manuel Gottsching,Klaus Schulze,Moebius,Roedelius,Florian Fricke,Conrad schnitzler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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