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Matzka时,我心里有很多问题,但最迫不及待的一个,就是想问问这位“台东帅哥”,看《乡村爱情》是怎样一种体验。
上《乐队的夏天》之前,Matzka参加了《这!就是原创》。
其中第9期,他以著名东北喜剧《乡村爱情》为主题,创作了一首《衣锦还乡》。
在这首奇妙的作品里,二胡伴奏与雷鬼节奏混搭在一起,“台湾雷鬼之王”的台式唱腔与“象牙山舞王”赵四的搞笑画面相碰撞,让人拍案叫绝。
能写出这样的作品,Matzka说这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
当他决定选择《乡村爱情》这个主题时,身边人全都笑了。
他一开始不知道大家笑什么,结果一看电视剧就全明白了——这也太长了,足足有好几百集!幸亏比赛没有要求概括所有剧集,选择里面的片断写歌也可以。
于是Matzka选择了著名的“赵四返乡”场景,也就是《乡村爱情》第10部,赵四从南方打工回来,穿着花衬衫花裤衩、戴着鸭舌帽戴着墨镜,操着南方口音,冒着寒风神气地走在象牙山小路上的片段。
Matzka说,这段情节让他想到了自己。
他在台东的排湾族部落里长大,国中毕业后去了台北成了一名“北漂”,每次回家乡,也会穿名牌,秀给部落的人看。
但其实你并没有什么改变,你回来,你还是一样的你。
那赵四一样是赵四,衣服穿得再华丽,他还是大家印象中那个穿着白衬衫,戴蓝色帽子的,象牙山的“舞王”。
唱这歌的时候,Matzka用台湾腔大秀东北话:整、瞅啥、咋地,一个都不缺。
这背后当然是有东北朋友一对一辅导,进行东北话教学。
Matzka对于赵四“装X”心理的拿捏,也十分精准,歌词里写到:“大哥你有点装,墨镜让我紧张,别整假景象,这里不是南方。
”而在Matzka在多年之前开始写歌时,“别装”就是他经常表达的主题。
比如他第一张专辑里的《No K》,说的是他回部落时发现很多年轻人喜欢嘻哈,嫌弃自己部落的歌谣,于是忍不住写歌Diss:“我走近才发现原来是俩个原住民,满口英文以为自己是Hip Hop ABC!……I say no~~K! no~~K! 到底来自部落还是布鲁克林区?”Matzka说,喜欢外国文化没什么不好,人家好的东西我们可以学习,但他觉得自己的文化是最美好的。
而这首歌也算是对自己的嘲讽,是对自己的反省:“有时候我们想要国际化,但什么是国际化呢?我觉得在地化就是国际化。
你可以把好的东西学过来,然后融合自己的东西。
”2.看得出来,虽然玩着“洋气十足”的雷鬼音乐,但对于家乡、对于排湾族,Matzka一直有着强烈的情结。
聊起排湾族的习俗、传说与音乐,他就很难停下来。
排湾族神话传说,古时太阳神来到世间,产下两个红白颜色的蛋,然后命令百步蛇保护它们。
两个蛋孵出一男一女,这两个人就是排湾族的贵族祖先,而百步蛇也就成了排湾族的图腾。
Matzka的前两张专辑《MATZKA》与《089》,封面用的正是排湾族的百步蛇图腾。
而音乐在排湾族的文化中占据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排湾族没有文字,很多故事、历史、神话,还有传统习俗都是用歌曲传承下来,有战歌、工作歌,情歌。
这些歌谣里的半音很多,他笑称是原住民的R&B。
纹着部落图腾的排湾族男子在部落里,大家无聊聚在一起的时候,有一个人,有一把吉他就可以唱到天亮。
你一句,我一句,就变成一首歌。
与音乐为伴的童年生活,多年以后给了Matzka太多的创作灵感。
他的《兔崽子》,回响着家乡长辈们对自己的呵斥;《再见了孩提的你》提及了部落传说中的太阳神与百步蛇;《089》描述着部落勇士们为了家乡的山、家乡的水与敌人战斗的热血画面;用国语与排湾语写成的《部落 Party Night》,则还原了部落聚会时各个阶级聚到一起载歌载舞通宵狂欢的场景。
3.国中毕业之后,Matzka决定离开部落,北上台北读高中。
于是,在十六七岁的花季雨季还没到来之前,他就成了一名“北漂”。
北上的原因,跟Matzka的高中不用交学费有直接关系。
但是需要他半工半读,寒暑假也得去工厂里打工。
虽然薪水不高,但多少还是可以赚到钱,这让他比只能花家里钱的同学们硬气了不少。
靠打工攒了一笔钱后,Matzka兴冲冲地买来一辆摩托车,化身拉风的机车少年,让同学们艳羡不已。
没多久,一个哥们为了把妹,找到Matzka借车带妹子去兜风。
Matzka很仗义,把崭新锃亮的摩托车借给了他,结果呢,这哥们却撞了车,害得Matzka也被记了过。
尽管这事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但回忆起来,Matzka的语气依然激动。
高中毕业后,Matzka考到了圣约翰科技大学。
但是大学学费很贵,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Matzka只能拼命打工,靠自己赚学费。
漫长的打工生涯,让Matzka的“职业履历”相当丰富:送过货,修过空调,当过工厂工人,商店服务员,夜店看门的,赌场看门的,夜总会服务生,贴小广告的……除了白天的正职,他晚上还会找一份兼职,很是辛苦。
但即使忙成这样,钱也总是不够花。
缴了房租,交了学费,兜里就没几个钱了。
为了省钱,有一段时间Matzka一天只吃一顿饭,就是公司给的免费午餐。
连公司的速溶咖啡,都成了他用来饱腹的美食。
有一年中元节,Matzka饿得实在受不了,甚至把房东用来当贡品的鸡给偷偷地吃了。
Matzka在二十岁出头时还动过当模特的念头,但因为赚得不多放弃了Matzka的打工岁月,足足有十多年之久。
直到二十五六岁时,Matzka才开始做酒吧驻唱歌手,就此开始玩音乐,一直玩到今天。
回忆当年“北漂”往事的时候,Matzka语气中没有任何心酸。
“天真活泼又懒惰”的Matzka痴迷电玩他笑称自己“天真活泼又懒惰”,最擅长的就是苦中作乐。
“北漂”经历虽然辛苦,但事后想起,都是很好笑的回忆,他从来没有想过拿这些事去卖惨。
即便是写这些经历时,写出来的歌也是轻松、调侃的调调。
4.也许是“苦尽甘来”,比起漂泊不定的打工生涯,Matzka的音乐之路显得顺风顺水。
2008年,在朋友鼓励下,Matzka报名参加了原创大赛。
随后他与同样都是台东原住民的阿胜、阿辉、阿修组成了Matzka & di hot乐团,也就是后来的MATZKA乐团。
为了参加这次大赛,Matzka第一次尝试作词、作曲、编曲,用排湾语创作出第一首原创作品《Mado Vado》(像狗一样),并一举拿下原住民组一等奖,奖金足足有30万台币,在当时的Matzka眼里这堪称一笔巨款。
2010年年底,MATZKA乐团发布首张专辑《MATZKA》。
凭借这张专辑,MATZKA乐团在2011年的第22届台湾金曲奖评选中荣获“最佳乐团奖”。
此前,五月天、苏打绿是这一奖项的常客。
被问起“拿到金曲奖是怎样一种体验”时,Matzka开玩笑说“没什么特别的,奖金还没有08年那次多”。
成名之后的Matzka,因为音乐风格在台湾独树一帜,与很多知名音乐人都有合作,他曾为小S、莫文蔚、Alin写过歌,还与李宗盛合唱过《十七岁我是女生的温柔》。
有一次聊天时,李宗盛问Matzka,你知道你为什么写不出情歌吗?是因为你恋爱谈得太少了。
在李宗盛看来,所有人的建议都不适合Matzka,Matzka要做的就是尽情地玩自己的音乐,不需要任何枷锁。
得到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后,Matzka这个排湾族小伙被外界封了很多名号,其中最鲜明的标签就是“雷鬼”。
搜索Matzka的相关新闻,你可以看到“台湾雷鬼之王”“中国雷鬼第一人”“华语雷鬼代表人物”等等响亮称谓。
然而Matzka自己却不愿意扛雷鬼这杆大旗。
他叮嘱我:“不要再说我是什么雷鬼之王”,语气相当认真。
在Matzka眼里,这些称号都是别人给的,而自己喜欢的音乐风格远远不只有雷鬼一种,爵士、摇滚、流行他都喜欢。
只是雷鬼让他感觉最舒服,不论是创作也好,还是歌唱也好,他能从中找到最自然、最放松的状态。
而且雷鬼分很多很多派系与风格,参加《这!就是原创》时,他每期分享的雷鬼都是不一样的。
不过Matzka始终在思考如何让雷鬼音乐在华语地区变得更加流行,他曾说华语地区其实是雷鬼音乐的“沙漠地带”。
Matzka说自己还在探索好的办法让更多人喜欢上雷鬼,就写歌来讲,他必须要把歌词唱进旋律中去,不然的话就会很奇怪。
他依然在实验、在寻找。
5.现在,Matzka已经常驻北京,开始了第二次“北漂”。
《乐队的夏天》第7期,也就是女神合作赛那一期,节目里就出现过他租的公寓。
聊起为什么要来大陆发展,Matzka毫不掩饰地说:“我没有骗你,吃是第一位的、最重要的原因。
”湘菜、川菜、东北菜,都是Matzka的最爱。
晒美食已成为Matzka微博日常在Matzka的记忆里,他最早听到的大陆歌手正是崔健,中国摇滚的先驱。
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就在磁带里放过《一无所有》。
2013年他的乐团第一次来大陆巡演时,他还翻唱了这首标志中国摇滚诞生的金曲。
然而到了2015年,MATZKA乐团的发展却遇到挫折。
他们所在的经纪公司倒闭,加上几位乐手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难聚到一起,Matzka就决定自己发展。
谈起MATZKA乐团的经济状况,Matzka说,即便拿了金曲奖,收入也没有多大改善,一样还是买不起房子:“长得也不帅,音乐形态也小众,所以没有太多的商演”。
但Matzka并没有停止寻找新的合作伙伴。
而Mr.WooHoo也并非像传言的那样,是为了参加《乐队的夏天》而临时凑成的乐队,也有着彼此寻找、互相认同的成团过程。
2016年,Matzka在上海看到了Noukilla乐队的演出。
第一次听到,他就特别喜欢这支毛里求斯乐队特殊的雷鬼风格。
而乐队的键盘手,正是大鹏。
2017年,Matzka又在爵士上海音乐节上遇到了贝斯手Grenad雷,鼓手Boodhoo炎,吉他手孙闻楠,聊得特别投机,于是就决定组成乐队一起玩,加上之前认识的大鹏,Mr.WooHoo的成员就这样聚齐了。
看《乐队的夏天》的歌迷们,对Mr.WooHoo的评价有褒有贬。
第一次登场时,他们唱的是《大叔》,因为里边有小妹倒酒这样颇具“社会人”气息歌词,加上Matzka粗狂的外形,很多网友就说他是“油腻大叔”,Mr.WooHoo是一支“只有技术没有感情”的乐队。
而乐队成员初次登场时的装扮,也被吐槽成是“酒店服务员”。
在《乐队我做东》里,彭磊的毒舌也没有饶过Mr.WooHoo,说他们是“什么都能来的大饭店式乐队”。
对于这些批评,Matzka倒是相当看得开。
他认为这是大家彼此不熟悉造成的结果。
比如《大叔》这首歌里边有很多用词,在台湾都是用来开玩笑的。
“你是我的巧克力”这是很久之前的广告用语;“肉羹”是台湾小吃,他写进歌里是为了与“鲜肉”做对比,是一种自我嘲讽;而这首歌原本还有第三段,唱的是大叔反思自己的过程,因为时间有限没有在节目里唱。
而对大陆互联网文化,Matzka之前的了解也并不多。
在唱这首歌之前,他从没听说“油腻大叔”这个词,更不知道这几年对“中年油腻大叔”的嫌弃已经弥漫整个互联网。
在Matzka看来,别人说他油腻也好,没有感情也好,都没有关系:“对于某些音乐风格来说,大家不是很常去听,没有人喜欢,这些我都是接受的,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大家都是需要时间的。
我们慢慢来了解,多听我几次唱歌,我慢慢告诉你。
”这种豁达不是装的。
Mr.WooHoo和Matzka已经自黑过好几次。
在节目里,乐队集体向镜头鞠躬,说“欢迎光临希尔顿饭店”;Matzka发乐队排练视频时,会自我评价“太油了”,甚至还亲自出演了恶搞节目《乐队儿的夏天》,并说“只有我可以油腻,OK?”而回顾Matzka与Mr.WooHoo参加《乐队的夏天》的整个经历,的确有一个他们与歌迷互相了解的过程。
Matzka一开始看到乐队、歌迷们听到一些歌时总会落泪,完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哭。
后面他才知道,歌迷们不只是单纯听音乐,还需要在里面听到故事、听到情感。
所以在8进7的比赛里,Matzka与母亲合作唱了《古拉莉》,带着乐队唱了《Some Day》。
前一首歌,讲述了母亲那一代歌手曾经的风光与老去后的无奈;后一首歌,旋律一如既往的轻快,但讲述的却是我们该如何面对死亡这种终极话题。
也正是在那一期,很多歌迷发现了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之前他们评价Matzka时用的“油腻大叔”“没有感情”这些词,显然太草率。
Mr.WooHoo遗憾地被淘汰后,他们甚至为乐队打抱不平。
不过Matzka对于乐队能够参与这么多期已经很满意,他们的乐夏之旅没有遗憾。
聊起《Some Day》这首歌时,我说我想起了庄子,在他妻子去世的时候,还能打鼓庆祝。
Matzka说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想的不是庄子为何能如此豁达,而是好奇他打的是什么鼓。
Matzka说:“外婆那一代人为何可以这么豁达,即便是面对死亡也很看得开,这是我一辈子想学习的功课。
其实要快乐很困难,所以这个是我一直想要做的,想要追寻的目标。
我对音乐的态度的确是玩,但是是认真的玩。
你看我的表达都是很快乐的,但其实里面还是有严肃的,还是在讲悲伤的事情。
这就是我表现的方式。
”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在这个夏天会喜欢上Mr.WooHoo,但他们的欢乐、豁达,已经感染了很多人,为这个夏天添加了如海风一般的欢快记忆。
结束采访没几天,Matzka在微博上发了一张新照片,安利乐队在成都的巡演。
他说自己最喜欢成都,因为这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天真活泼又懒惰”的城市。
他还说,会把自己的北京生活经历写成歌,唱给所有的北漂听。
我很期待。
欢迎关注蹦迪班长,一起蹦迪。
我和Matzka聊了聊《乡村爱情》,还有《乐队的夏天》mp.weixin.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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