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我家老子是个窝囊废,这是我在孩提时代就得出的结论。
五岁那年,母亲过世了。
她躺在床上,看不清脸。
父亲在一旁没有言语,手里握着一个金属色调的桶状物,时不时看看我。
当天晚上我没有睡着,外头全是酒瓶清脆声响。
他患上酗酒毛病,一天天醉醺醺就没停过,我每天上完学回来不但要煮饭收衣物,还得去满大街找在外面发酒疯的他,每次都可以看见一堆留着鼻涕小屁孩围着他听故事,他歪歪斜斜站在中间,打着酒嗝。
“你们这些……毛孩子,”父亲把酒瓶用力举着:“老子举过炸药包,堵过机枪眼,躺过泸定桥,走过大雪山,没有我们去打天下,有你们今天?”他每说一样,孩子们就哄然大笑一次,一等到他说完,一哄而散,经过身边,还会大肆模仿来嘲笑。
我拉过他,回家。
“成天都不知道吹什么牛,”想起那些嘲笑我的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八路军和志愿军战士做的,你就知道喝酒,就知道吹牛!”“你老子就不可以是解放军,志愿军?!”他一瞪铜铃般的大眼,气的脸红脖子粗:“告诉你,当年老子大刀砍鬼子的时候,外公外婆不知道出生没有呢!”我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把课本笔记交给他打断话题:“老师说预习,要签名。
”他接过课本,却不签名:“我考考你,这篇课文讲了啥?”“讲的是志愿军战士黄继光,为了战友能够攻克美帝国主义的罪恶堡垒,毅然用自己的身躯堵住敌人的机枪,让后续的队友……”“好好好,好好好。
”他突然脸红了,夺过笔签名,挥手让我走。
离开时候,我仿佛听见他喃喃自语:“原来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啊……”我满心瞧不起他,但这毕竟是爸,母亲已经走了,只能去照顾他。
幸好当地政府有资助我们,这日子紧巴巴的,倒也能过。
一晃眼,十数年。
我高考成绩还算不错,报考了一所优质的警校。
临近开学,我拿过录取通知书,回去告诉自己迷糊不醒的老爸,打算给他个惊喜。
岁月在这个混蛋身上仿佛停驻,他不修边幅,满脸胡渣,却年轻好看,就像我的哥哥一样。
他一步三晃抱住我:“哈哈,我的好儿子,考到哪些学校啦?”“我报了一所很好的警校,他们录取……”“怎么是他妈的警校!?”他刚坐下来想着喝口酒,一听我说的气得把酒瓶给砸了:“草他奶奶,老子要你好好读书,是让你考律师考医生,最不济当个臭老九,教书写书也好,怎么他妈搞个警察?那不他妈得拿枪去街上和人拼命吗?”“当警察怎么了?”被他这么一通臭骂,我火也起来了:“成天嘴里不干不净的,张开闭口老子,你有个当老子的样子吗?这么多年也不看看是谁养着你,再说了,我当警察,为百姓服务,有什么不对?”“砰!”他一拳砸穿了桌子,整个人站起来直哆嗦:“你他妈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没大没小的,读书给你读坏了脑袋!”“那你保重,我本来就没当你是个爹!”我倔脾气也起来了,冷哼一声,回屋子里收拾行李就走。
他在后面,骂骂咧咧开着新酒。
警校生活很快开始,我进入节奏,努力训练,课余时间学习泰拳,还拿了全市泰拳冠军。
期末奖学金发下来,想去交学费的时候,学校告诉我,有个醉汉过来这边看了看,帮我交足了四年学费。
想想他的样子,莫名有些心疼,后悔。
时间很快,毕业了。
我因为成绩优异被调到家乡的警察局特警队,协助调查一起案件。
家乡这边出现了一个义务警察,私法者。
“这个是案发现场监控的调取视频,”局长手指屏幕上面那一个傲立黑影:“他就是私法者。
”“他面对的是一伙常在那一片盘踞的抢劫惯犯,统一持有管制刀具。
”一旁的协警小黑悄悄告诉我。
私法者身着黑色,头戴摩托头盔,遮的严严实实。
那帮混混一拥而上,私法者也在那瞬间动手了。
监控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只看见那些混混一个一个腾空而起,倒地之后再无生息。
个别混混比较健壮,受他雷霆一击尚未死去,在地上抽搐,私法者抬起脚,一个一个踩断了他们的脖子。
快准狠!监控上面可以很模糊地看见他的手上甚至还在滴着血。
“你们往回调十秒,我有发现!”小黑眼尖:“你们看,这个家伙刀子都已经捅到私法者了,但是他并没有感觉!”防弹衣?也不可能呀,这人看着穿着没有那么厚重。
“总之他十分神秘,目标都定在一些嫌疑犯身上,目前推测是在以杀人的方式执行所谓的正义,”局长拍拍手示意我们看向他那边,一块大黑板:“我们昨天根据线人的报告,将他活动范围之内今晚会发生大情况的地方统计出来,全队出动,布下天罗地网,务必把这个杀人犯缉拿归案!”我蹲守的位置是一个夜总会,燥人的音乐随着男男女女的荷尔蒙升腾,令人神驰目眩。
根据线人报告,这里会有人进行毒品交易,私法者有一定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执行他的血腥正义。
“你看那边,那个带头盔的。
”小黑没个正经样子,跟着音乐一晃一晃,但是眼尖依旧:“他选了我们这边,各位注意。
”我缓缓看过去,一个不算高大却健壮的人站在门口,头上的头盔十分显眼。
他径直朝交易的房间走去,可他不知道那伙人已经被我们逮住,现在里面全是我们埋伏好的武警。
小黑按住跃跃欲试的我:“别激动,你和我都只是来协助的,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干不了什么,看着就好!”我无奈只得作罢,也就是在那瞬间,私法者停了下来,似乎感受到周围那一丝危险的气息,整个人忽然跳起,一脚踩在墙上,那股汹涌的力道让墙壁甚至裂开来,他因此直跃十数米,从我们头顶飞过,适逢音乐高潮,每个人心里都一跳。
“不好,他要逃!”耳麦里面传来局长焦急的声音:“外面的人戴上面罩,堵住他!”是的,我就站在门口这个位置,眼看着私法者在面前落地,不及细想,扯出头罩,拔腿就追。
耳麦里面不断传来队友被打倒的闷响,惊骇于这个人实力的同时,也让我开始恐惧:追上了,有什么用?急转弯,前面是一个死胡同,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我马上刹住了脚步。
是他。
一身的黑色,头盔缓缓后转,月光在上面划过一道惨白的光。
光芒转瞬间破碎,他拳头已经到面前!我只来得及双手合并,就被他打得腾空。
我一个打挺起身,双臂忍不住的酸麻,连忙用力甩甩,单脚抬起做好防御。
来不及害怕了,现在只能打。
我顾不得双臂难受,一个旋转肘击欺进他身边,被他挡住;逆时针再来一个,被他隔开,膝撞直顶他胸口,正中私法者;他一个前屈,我踩着他脚,跳起,转身,双脚缠住他脖颈,一个肘击对准天灵盖下去。
对于力道,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一击,绝对可以打裂私法者的头盔,让他原形毕露。
可惜,我还是太年轻,想法太幼稚。
私法者手一闪就接住了我的攻击,跟着我整个人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狠狠地甩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在墙上。
这一下可不轻,我眼冒金星,耳鸣不断,鼻血都流了出来。
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他妈的,敢让老子流血,和你拼了!我扯下面罩,一抹脸上的血,踩着墙借力一个膝撞就过去。
刚刚的攻击模式不错,我应该积极近身,发挥自己的优势,敲掉他的面具才是重中之重。
况且,我还有后援的,完成合围,这人插翅难飞。
私法者看见我扯下面罩,愣了愣,显然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他接住攻击,把我推开,我拔出手枪,两枪打了在他身上,只见私法者后退两步,地上叮当作响,那是两颗子弹。
这个家伙难不成是刀枪不入!?我忍不住愣神的空儿,他一个健步加手刀,一下子劈在我后颈……“简直是胡闹!”局长一把将我那个还粘着血的头罩扔在桌子上:“你他妈不要命啦!来来来,你现在和我说说,这个头套是干什么的。
”我瓮声瓮气地回答:“是保护我们身份的。
”醒来时候我就已经躺在医院床上了,手上和脚上是大片红紫淤青,脖颈更是疼得我轻微转一下都会流眼泪,不过好在都是外伤。
昨晚我摘下头罩的事情被局长知道了,但因为我还没苏醒,他专程跑来医院看我,顺便批评教育。
“你们年轻人,总是不懂得三思后行,头罩摘了,这个不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到时候打击报复,你替你老爹着想了吗?”局长气得脸涨红:“这一次必须处理你,特别小组将你开除了,回家专心照看你老爸去!”这时候我才开始后怕了,自己为什么这样冲动,都没想过自己老爸的安危:“局长,我错了,这伤势其实不打紧,你让我回家去看看吧!”“你先安心养着,你老爸周围很多同志守着的,回去记得写枪支射击报告。
”局长挥挥手,和一众同志出去了,小黑走在最后,对我眨眨眼睛。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就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下去了,医生见恢复得差不多,也就放我回了家。
走在街道上,冷风一阵阵吹过,但却没能阻止街道上人们绽放的笑脸,红红火火,快过年了!我却给家里惹了那么大祸事,想想突然很自责。
“老爸。
”打开门先撞倒了好几瓶空酒,我早已见怪不怪:“我回来了。
”“嗯。
”父亲懒懒地应我一句,伴随着间歇的咳嗽和喷嚏。
“你感冒了?”我换上拖鞋走进里间,这个依旧没多少变化的家伙盖着厚棉被发抖骂娘:“是呀,这鬼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老子昨晚喝醉楞个神的功夫,就他娘的咳咳咳咳咳……”我赶忙上去扶住他,给他倒了杯水。
父亲眼里是说不出的惊喜,但嘴巴还是和以往一样毒:“怎么啦,不是当警察了吗?受不住苦回来啦?”“说起来你别骂,”我懊恼地挠挠头:“前两天去抓捕这里一个罪犯,没抓到不说,让人给打亏了,我一生气一摘面罩,让人家看到了面目,还被打晕,真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臭小子,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有你老子我的当年风范,”令我惊讶地是他并没有骂我:“给我看看伤哪里了。
”我给他看看脖颈和手臂的伤,其实经过修养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剩脖子那里还有些运动不畅。
老爹叹了口气:“还好只是红肿。
是在郊区那一块儿夜总会受的伤吧?”我有些惊讶:“老爸你咋…”他咳嗽几声,挥挥手打断我:“邻居都在说那边闹了好大动静,去抓一个义务警察,伤了好几个人,我就猜猜,你小子也忒不小心,那种事你一个小孩冲什么锋?人家不打死你算你幸运。
”“嗯……”我没和老爸说起细节,这件事他已经被我拉进来了,我不想他陷得太深。
那天晚上虽然没有抓到私法者,但还是有所收获,一次性将埋伏地点的十几个犯罪团伙抓获,这一片的治安可以好上一阵子。
老爹开了一瓶酒,砸吧砸吧喝了两口:“你们警察也是事儿多,有人帮忙,管理犯罪,你们不拿个锦旗去感谢,偏生还要抓人家,真的是不讲道理。
你去外面听听,这附近邻居大爷大妈对这家伙,评价还是挺高的。
”“老爸,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正色道:“这些事情要是不去管制,结果会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去违法,以武犯禁,社会就乱套了。
而且以这个人为例,相当一部分人快意恩仇,以治安的名义伤害别人,也会卷入越来越多无辜的百姓。
咱们需要的是专业训练过,有法律意识的警察,而不是一昧杀人犯法的屠夫。
”老爸嘟囔着:“有本事啦,都学会抬大帽子来压你老子了。
”“其实这人要是不杀生,可能局里对他态度也不会那么强势,”老爸要我帮他再拿瓶酒,我随手递过自己买的饮料:“你少喝点。
”“对付坏人就是要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这是真理!”老爸把饮料接过:“你们警察是服务人民的,可是很多时候你们不杀那些罪犯,结果是他娘的让那他们重新回来,继续骚扰百姓!”“但是这些罪犯罪不至死……”我忽然很烦躁:“不说了,这几日要过年了,咱们吃顿好,不吵架。
”接下来的几天是罕见的太平和轻松。
私法者并没有来打击报复,甚至因为之前抓了好多人,犯罪率下降,他都没出现了。
局长根据他之前出现的地点进行分析,发现那正是我们警力分布的真空地带,赶忙连夜开会布置,填补空缺。
同事虽然加班苦点累点,但是看着民众可以开心过个年,也值得。
我早早养好了伤,和老爹过几天舒服日子,就去报告了。
单位倒是一片祥和,除开局长熬几天夜,实在忍不住回去休息之外,大家都在岗位上面待命。
“回来了哈哈,新年快乐!”小黑看见我先笑了:“你个愣头青,伤势好点没有?”“新年快乐,托你鸿福,都好啦!”能回单位感觉真不错,我朝小黑努努嘴:“黑子,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看着眼生,是谁?”“上头派来的,具体是干什么连局长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来调查私法者,”黑子压低声音:“我一直怀疑那个家伙是国家某些超能实验跑出来的产物,你想想看,刀枪不入,那不他妈电影才有的吗?这帮子估计是销毁证据组,只怕到时候我们都得被杀人灭口。
”“你就知道嘴贫。
”我拍拍小黑肩膀,坐回办公桌。
只是,小黑的猜测真的不无道理。
我不由得看向这几个特派员:他们安静,动作很少,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直觉却告诉我,他们非常危险,就像丛林里面扑击前的猎豹。
“同志们,同志们。
”我发呆时候,局长快步跑进来,前几日的熬夜让他眼袋极重:“大家集合,跑步特训!”一众人马集合,在外面跑步。
我正纳闷儿,一张照片递过来:“这个人,叫做松猜.拉格姆希塔良,美籍泰裔的毒贩子,从FBI退休之后在缅甸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毒品种植园,咱们市里面很多毒品都来自他那边。
”我深深看一眼照片上那张凶狠的脸,将他记在脑海里面,接着传下去。
“这个人无子嗣,最爱的是自己的侄子拉格拉.拉格姆希塔良,他侄子也是他在我们市的主要交易联络人。
”局长顿了顿:“然而在上一次行动中,我们未能活捉拉格拉,因为他反抗激烈,被击毙了。
”“所以松猜要为自己侄子复仇吗?”我提问:“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他入境的时候就进行抓捕。
”“这个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他通过以前一些运送毒品的通道入境,现在估计已经在本市了。
”局长一脸沉重:“他身边都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雇佣兵,拥有重武器,贸然行动怕是要损伤惨重,而且会祸及百姓。
”“这样的,怕是得叫部队特种兵来吧?”小黑也问。
“你忘了,就在昨天,我们这边的战士都去和俄罗斯联合军演。
”局长咳嗽几声:“他连时机都算好的了,留守的部队可以出动,但必定打草惊蛇,到时候他若是一群人分散开来,四处破坏,后果不可估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怎么办?”有个同事不禁有些烦躁。
“办法有,那就是和军方合作。
”局长挥挥手:“不过得我们便衣先出动,将松猜等人拖在一个地方,让他们无法发挥自己机动性的优势,这时候再让军方协助攻击,就可以一举将松猜围杀!”“我们,真可以拖住职业军人吗?”我迟疑一下,还是决定发问。
“时间不等人,松猜不可能坐以待毙,要记住他是复仇,而且是有备而来。
”局长说到这里喘了口粗气,有些颓然地慢下来:“这次的行动是为了自己。
注意好安全,拖住他们,我们是为生存而战。
”“是!”“击毙拉格拉的两名战士过来!”“到!”“你们这次不得出战,这是命令,和家人一起前往安排的地方躲避。
”局长顿了顿,厉声道:“存亡时刻,我不说第二遍。
”两个同事哽咽敬礼离去,留下我们一众继续绕着警局奔跑。
局长面对向我:“你和小黑负责在军队那边,伺机告诉他们,让他们和我们汇合,随后回家,不得参与此次行动。
”“可是局长,你们怎么知道松猜的位置?”小黑话少,但每次都能说到重点。
局长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市地图,很普通,旅游用那种:“这个是我刚回家发现的,放在桌子上,上面在这个位置画了个红圈,”局长快速晃了一下,我没来得及看清:“我怀疑这是私法者给我的,根据这个去调查后可以肯定是松猜的一个秘密巢穴,至于在哪里你就不必了解,专心自己的任务,别被松猜的人发现。
”他按住我的肩膀:“你和小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是现在你们羽翼未丰,听我一句,为了自己的家庭,别冒险。
”我看看局长那厚重的眼袋,眼里的血丝,点点头表示答应,局长笑笑,扔给我们一张纸条:“到这个地点去,观察观察哪个是松猜的人,趁他不注意和里面的部队同志打过招呼,然后快点回家。
”“为什么不用电话联系呢?”有个同事问。
“松猜手下有技术员,随时监听我们的拨出拨入,不可以泄露行踪。
”局长脸色凝重:“这也是我们要跑步开会的原因。
现在差不多时间了,我和电力局那边交代过,会全城停一个小时电,给我们拿武器到那边的时间。
”这一切真的太突然,我和小黑面面相觑,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弯,却只听得咚一声,全城就此陷入黑暗。
耳边脚步声咚咚,前辈们整齐迈向局里,取过武器上膛,开车去往松猜的藏身处。
小黑拉拉我,我才反应过来,不由得为自己的失措感到羞愧。
坐上车,小黑放下手刹,往预定地点驶去,冷冽月光照在光滑的车面,我们一路无话。
到达目的地,是离部队有个几百米的小市集。
住着估摸几十户人家,停电之后熙熙攘攘在外头,打着应急灯,吸烟下棋,洗衣唠嗑。
几个玩闹的孩子从我们身边飞速跑过,我和小黑缓慢融入人群,隐没在黑暗中观察。
因为角度问题,这次我比小黑更早看到了松猜的那两个观察员。
他们乔装打扮成游客模样,其中一个脖子上还挂着相机。
松猜很聪明,为了稳重起见,他派的两个都是中国人,但是他们脖颈里面那专属于军人狗牌的链子反射着月光,让我怀疑了他们的身份。
两个观察员借着黑暗慢慢向军区方向摸过去,更加让我确定。
我和小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怒火。
来我们城市闹事!打不死你们!冲刺,跃起,踩树,反弹,肘击!愤怒充盈我的胸膛,让我的动作难以想象的行云流水,那人被我劈中,踉跄几步,手按在相机上面不断发出咔嚓响声。
这时候已经没办法去顾及小黑的情况了,对手是雇佣兵,平日里是干刀尖舔血的活计,身经百战,突发情况那是见得多了。
我侥幸偷袭得手,此刻更是不敢大意,脚一蹬马上衔接攻击,箍颈膝撞。
膝盖那么一踢我就暗叫不对,他的双手已成防御姿势,我胸前门户大开,被他一拳打中,整个人呼吸为之一窒,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口腔里面甜腥一阵,想必是见血了。
对手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冲上来就是一记正拳,我抬脚立肘挡下,他立马反手把相机砸在我左脸。
疼!这是我眼前一黑之前充斥大脑的感觉,脸部登时肿了起来。
这个混蛋的力度之大甚至让我直接腾空,再重重摔在草地上。
肿胀的痛感,脑中的耳鸣,比起这些,手上那些擦伤反而是小事了。
金属出鞘的清脆声音逼我从疼痛中醒来,一个激灵跳起,那人一刀扎在我刚刚的位置。
妈的,还带刀,这下要命。
我左眼因为肿胀睁不开来,身上除了枪只有手铐能用,我想想这个战斗距离,拉出了自己的手铐。
肾上腺素作用让我大口喘气,精神亢奋,手止不住地颤抖。
实战经验毕竟是差了点,但刚刚那下偷袭还有有奇效的,那人被打中了后背,疼得直不起腰。
我抹抹肿胀的左眼,用力扯了扯手铐。
“呀!”那人手抬前,反手持刀冲上前来。
我一个侧身,肘击倒砸向他防御的手臂,脚立马步稳下盘,另一只手带过他挥来的刀。
明晃晃的刀刃闪过我的眼,那一刻我呼吸都停住,只为了让自己身体能够完成刚刚想到的办法。
刀被我拉近,就要割到腹部。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吐出的气息和要得逞的笑意。
就是现在!刚刚攻击的手转换为防御,防御的手转换为攻击,手铐打开,卡住他的刀子,另一边拷住他防御的手臂,膝撞攻击脚关节内测,效果明显,他吃痛半跪,我顺势夺下刀子,手铐合拢,抓住了这个混蛋。
为了稳妥起见我重肘打在他背部,这人闷哼一声躺倒在地。
我来不及休息,马上回头看小黑的战局,他面对的敌人高大健壮。
我没有犹豫,直接拔枪击中那人的后腿,他没想到会遭此袭击,疼得跪倒,小黑一记侧踢在他脖子,将其击晕。
我给那人拷上,扶腿重重地喘了口气:“我被打成猪头了。
”小黑揉揉眼睛的淤青:“我是熊猫。
”我笑着拍拍他肩膀:“你这么个黑子,就是眼睛打肿还是黑瞎子,其他地方白不了哈哈!”小黑捣我一拳,我们一边往军队方向走,一边拿起手机准备招呼附近的同事来拉这两个罪犯。
“局长,局长!”“这边局长中弹了,快来支援!”腰间的对讲机忽地响了,传出极其不好的消息。
不对劲!我赶忙拿起对讲机:"发生什么事了?谁跟我说说,局长怎么了?"对讲机那边寂静无声,突然又枪声大作,迫使对面人说话声音特别响:"局长中弹了!!小黑你们快点,支援再不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他们火力太猛了!!"那一刻我的心突然特别焦躁,就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透不过气,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安.局长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对我们却特别好,了解我家境后更是照顾有加…我摸了摸腰间的枪,做了个疯狂的决定."你干嘛?!"我一把抢过小黑手里那张用来通知军方位置的纸条:"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局长为了不让我去放在你这里确实没错,不过现在他面临危险,要我现在老老实实回家真的做不到.""你他妈的…"小黑还在骂什么我不知道,此刻我已经跑远了.坐上汽车.引擎启动,我疯狂加油往目的地赶过去.整个城市一片黑暗,偶尔有人开动发电机和应急灯亮起一点白光。
我用力踩着油门,心下像是长满了荆棘般揪心。
接近目的地了,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阵浓厚黑烟,看来战斗很激烈,不幸中的万幸是这附近没有民居.我一路前行,枪声渐响,时不时还有几颗跳弹射在车子附近,起初吓我一跳,后来为了赶路也就没去注意.在我准备泊车时,听天边一声尖啸,仿佛炸起来般地动山摇,我刚来得及下车,就看着一块上面燃着火的巨石砸将下来,我吓的心漏跳一拍,手不自觉挡住头部,玻璃碎片没头没脑飞过来,好在穿着警服,没被伤到多少.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肩炮,一发炸在这里的烂尾楼,崩下老大一块石头.我颤抖着手拔出手枪,猛喘几口大气让自己从刚刚死里逃生的狂喜和惊吓中恢复过来,胃里翻江倒海,我不禁呕吐出来,趴在地上,老半天才止住发软的腿脚。
擦擦嘴边呕吐物和眼角泪水,感觉好了不少,我听着枪声辨明方向,抽出对讲机朝局长他们那边摸过去。
一路可以看到很多弹夹和鲜血,还有一些同事和敌人的尸体。
我跪在曾经的伙伴面前拜了拜,忍住眼泪继续朝局长他们那边爬过去。
"谁过来,拿毛巾压一下伤口!""伤的不是要害位置,子弹穿过去了,没留在体内.""这边来几个人掩护一下!!"声音渐渐大起来,看得出我走对了方向。
我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只能弯着腰快速挪着步伐,每每响起枪声总让我吓得一缩.时间仿佛变得很慢,能看到一些战友浑身浴血在治疗,有的趴着不动弹。
我在掩体里面不断爬行,好不容易连滚带爬才来到前辈他们身边,喘了口气报道:"我来支援了,小黑和军队的人马上就到!局长,局长他有事没有?"局长只是伤了手臂,他坐在角落里面,看到我脸都气红了,但终于还是没有发作出来:"你个臭小子!小黑还是管不住你!不准战斗,找好掩护,帮同事装子弹去!"我答应一声,接过身边前辈的手枪,把油腻腻的弹夹聚拢在一起,开始装弹。
掩体外是枪林弹雨,但掩体内是患难战友,虽然慌张,却不再害怕。
战况极度胶着,敌人火力特别猛,我们仰仗掩体也只是勉力支撑,要是小黑再不来,全员都得交待在这里。
局长忙着还击,我偷偷打了几枪回去,虽然不知道打没打中,好歹帮点忙。
战友的表情都很狰狞,满头满脸的灰让他们显得狼狈不堪。
有人站位靠前,被对面压制的很死,根本抬不了头,只能捂着耳朵趴着不动,等我们救援。
“敌人的肩炮又要来了!大家找好掩护!”敌人估计着急了,再次搬出了大型杀伤武器。
听到这句话,我反射似得看看头顶,幸好这一片没有天花板,也就不担心像刚刚那样砸东西下来。
对面为了掩护肩炮手,噼里啪啦射来一大片子弹。
身边的战友把我的头按下去,抱的很紧,嘴里碎碎念着:“射偏,别打过来,别打过来……”此刻我知道他怕死,我也怕,但他愿意用身体盖着我,给我掩护。
爆炸声音传来,震荡让我耳鸣眩晕,迷糊中整个人摇摇晃晃。
听见局长对着对讲机大喊:“都给我报道一声,看看折没折人手!”还没人回应,就又是好几发过来,爆炸引起的尘埃弥漫,震耳欲聋。
我被打的找不到南北,只有全力用身体靠掩体发抖,牙齿咬的恪恪响,敌人大声喊着什么,伴随笑声还有咒骂。
这波RPG让我们折损很多人手,有人被炸的四分五裂,有人被炸成残废,在地上哀嚎挣扎。
我抱着脑袋,被现状吓傻了,战友的血喷上我的脸,让我无所适从,恨自己不能帮上忙,也恨敌人残忍。
局长咳嗽几声,重复着之前的问题,有人回应,有人则不再发出声音,也有人大声惨叫,局长紧握对讲机低声啜泣,我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耳听着敌人声音,越来越嚣张。
局长突然一声爆吼:“快看看周围,这帮孙子利用肩炮攻击声音掩盖了丢雷的声响,小心!”马上有战友骂骂咧咧把手雷扔出掩体,有的则被手雷炸死,已经死去的战友更是体无完肤……我望向不远处的局长,看到的却是我两中间的手雷。
局长对我摇摇头,他受了伤,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把手雷扔出去,所以他用自己发福的身体缓缓下压,用生命去保护在杀伤范围内的人。
“局长!”耳鸣让我听不到自己的尖叫,喉咙撕裂的痛,眼泪在那瞬间崩落。
说时迟,那时快,霎时间空中落下一个黑影,速度极快,他推开局长,一只手按住那颗夺命手雷……轰!爆炸再度把我震开,漆黑的浓烟包裹住了来人,烟里传来局长的咳嗽。
我像是被人掏空般喘出一口大气儿,马上用发软的手脚爬过去看看那位救了局长的是谁。
黑烟慢慢散去,露出黑漆漆一身行头,是我们的老朋友私法者,也只有他能够刀枪不入了。
私法者依旧保持着刚刚按住手雷的姿势,我看见他上半身衣服被炸开,一身横练的肌肉被熏黑,头盔也不见踪影。
定睛一看,我看到了他的脸。
拉渣的胡须,年轻的面容,平日里醉酒的模样此刻却是怒眼圆睁,这是,老爸?私法者是谁给我的震撼都不可能有现在这样。
我的酒鬼老爸,我的糊涂老爸,竟然就是刀枪不入的私法者!“你们这些……毛孩子,老子举过炸药包,堵过机枪眼,躺过泸定桥,走过大雪山,没有我们去打天下,有你们今天?” 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童年时这话,面前的父亲突然很陌生,那句醉话的信息量,让我现在无法承受.趴在地上,感觉手雷的余热,心下却一片冰凉."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问.""为什么要干这个,你明知道我是警察!""就因为你是警察,我才干这个,"这个在我面前怂了一辈子的男人,此刻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他点燃一支烟:"老子保护儿子,这不他妈天经地义吗?"偶尔有些子弹打在他身上,他熟视无睹;火焰在他身上燃烧,他从容不迫.这个男人此刻像是战神降临般高傲地挥散着霸气,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健美的肌肉群舒张开来:"走,解决眼前这档子事,回去老子请你下馆子,慢慢说."热血瞬间燃烧起来,对,现在什么都没有眼前这些混蛋重要,我拾起手枪递给老爸,他吐了口烟,没接:"不需要这个,对付敌人,拳头来得快.我吸引火力,让你同事跟在我背后打."我们点点头,他丢下烟,身上叮当作响,硬是抗着枪零弹雨前行.剩余的同事们招呼一声,站起朝对面射击,一时间战况混乱不堪.我被局长按着继续填装子弹,但心下却早已跟着那个在战场中间闲庭信步的父亲去了."推进推进!"这时候小黑带领着军人出现了,形势可谓一片大好,也就是在小黑身边,我看到了那几个上面来的特派员.我心下一跳,他们是来抓老爸的.眼角的余光瞄到局长身上,此刻他正在帮着给军队说明地形情况,我按着墙接力就朝着老爸那边冲过去."你干什么?别过去,危险!"局长回头看到我焦急地吼道.不管了,绝不可以让他们抓住老爸。
我全力奔跑,那个坚实的背影仿佛近在眼前,这几年的那点抱怨此刻也烟消云散,那句老子保护儿子更是让我心头一暖。
原来这个老家伙是为了我才干这些的,这时候也就原谅他了。
不知不觉跑到了敌人地界,一个人斜地里冲出来,撞翻了我.口里说着听不懂的外国话,心下马上确定了他敌人的身份.我立马踢开他,一个打挺起来,单脚立起挡住他的侧踢,趁这个空档一拳捣他小腹,接着跃起双肘砸他头部。
不给喘息的机会,回身一个肘击.看他连连后退,我往前空翻,双手按地一脚鞭踢他头部,站稳之后再加一个膝撞打他胸口。
这人吐了两口血,身子慢慢软倒在地.我没空管他,马上转身就准备继续去追老爸,耳边却在激烈的枪战中听到了拉开手雷的清脆声响.这人吐了血却没死,他拉开的手雷在我身边炸裂。
脑子里面叮一声巨响,一阵浓烟包裹了我,视力听力瞬间被剥夺一般,无数炽热的弹片划破烟气引导着热流朝我飞速射过来……唉,去你大爷的.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耳鸣了,破片有的射穿了我,有的留在我体内,那股热量让我出了冷汗,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出来了。
整个人横向飞出撞在墙上,我头一歪,血流进鼻子里面,呛得我直咳嗽,一咳嗽就呕血全身上下疼的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那个背影停住了,他挥拳把身旁几个人击飞,回头看到了我。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那个身影不断变大。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身体被抱了起来,血从鼻子出来,舒服不少.我想开口,却咳出不少血来."儿子你别吓我,你没事吧?儿子!儿子!"父亲声音一下子哽咽了,我此刻千百句话想说,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老爸…"破片有一枚插穿了我的脖子,血液根本没办法让灼热的弹片冷却,这让我说话异常难受,鼻子一直闻到硝烟的味道:"上级来了一些人,是来抓你的……现在这边不需要你帮忙了,快跑."老爸用力抹了抹眼泪,这个无坚不摧,铁打铜铸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无助孩子,他笨拙地撕下几块衣服给我压住伤口止血,抱着我轻轻地摇,就像温暖舒适的婴儿床一样,死在爸爸怀里,这倒是不赖."儿子,你不会有事的,你听老爸给你讲,认真的听."他小心翼翼把我放在自己盘着的腿上面,用力把我抱在怀里。
老爸你快跑啊…我眼泪糊住了双眼,张大了口却说不出来话,只有呜呜的呻吟。
"我是1920年生的,一个农民."他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就如同他喝醉了酒那样,兴许这个男人醉酒的时候,也是在回忆往事吧.他皱着眉头看看我的伤口,语速加快继续讲了下去.“等到我长大成人,抗战也开始了。
我一家被鬼子屠了个干净,万般无奈想自杀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人收留了我,”我集中注意力听着,不去想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烈痛楚,“他给我田种,让我做饭给他们吃,自己则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干嘛。
某天来了几个精壮战士,八路军,真的是威风凛凛啊,我在外头看着那叫一个羡慕,可也就是这个时候,鬼子来人扫荡了,也许是探知了什么情报,他们朝着斯文人就冲过去.”“战斗很快开始。
八路军那边人少,又得保护斯文人,很快死了个干净。
斯文人自己也被炮火烧中,趴在地上,”父亲摸着我的头:“有时候真的不懂这读书人,他们看着瘦不拉几,但关键时候,却是可以用上吃奶的力气。
我躲在草垛里面,看着他在那短短时间,一把椅子把里面那些瓶瓶罐罐全砸了个干净,外加一个手雷,把房子炸的七零八落……”父亲说的,大概是个实验室,被敌人发现,必须销毁,不让敌人拿到机密。
我强迫自己去整理这些信息,目光对上老爸满是泪痕的脸。
“这读书人确实硬气,全身染着火,他就这样趴着不动,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过去想拖他走。
这臭老九,哈哈,他娘的看见是我,一针扎我胳膊上,力气大的哟,疼一个字,”父亲笑着,眼泪滴在我身上:“你不知道这一针给我的痛苦,他妈的跟拔了骨头扯了肉一样,我躺在地上直嗷,把鬼子都吸引过来了。
他们就拿着那枪,朝我打。
我心想着这下他妈完蛋了,可没成想,这子弹他妈的打不动我,这时候我想起来斯文人那一针,兴许给了我戏文里面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
”“有了功夫,我就是大侠了,这鬼子横行霸道,杀了给我饭吃的斯文人,就打死他们。
”老爸说起这段话声音低沉,真听不出成为大侠那种兴奋,也许大侠都是背负很多的:“打完鬼子,斯文人只剩下半口气了,他看着我,一边吐血一边笑,嘴里嘟囔着什么成功了,血清有用,他给了我另一只针头,让我好好报效祖国,让我做个好人。
”最后给的这只针头是干啥的,他没说,我也没法开口问,任由着他说下去,此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断气,我只想支撑着把老爸故事听完,然后去找妈妈:“接着我拿着他的一封信,加入了八路军,打鬼子,打完鬼子打老蒋,老蒋之后是美帝,要炸桥,我举炸药包,要炸碉堡,我堵抢眼,要过河,我躺桥上。
毛主席为了保密身份,编了好多故事,像黄继光呀,董存瑞啊这些,分开成好多人,写在书里。
我永远不会累,也不知道疼痛是啥感觉,就这样,直到战斗结束,再也没有仗可以打,我才他妈发现,除了杀人,我啥都不会。
”这也就解释了为啥政府总会给我们补贴,还有小时候那句话了,一切在我的心里明晰起来:“实话说,你妈妈不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女人,我前后娶了三任妻子,前两任不是在战火中牺牲,就是在我他妈又臭又长的命里老死了…….”老爸看着我有些要眯上的双眼,大吼一声:“臭小子,老子还没给你讲完,继续听着,接下来是关键!”我勉强睁开了眼睛,周围站着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特派员,老爸不理会已经被包围,继续搓着我的手给我讲:“因为那根针的关系,之前都没有女人给我胜过孩子,你妈妈她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怀上,就有了你,”他语气不再大大咧咧,变得深情又缓慢,这应该是他九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日子:“她和我有过故事,不同于之前那些上头安排的女人,我是真喜欢她,发自心里的。
”老爸抬头看看天,周围那些西装男缓缓推开了,给我们父子空间。
“因为怀了你,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找了不知道多少老医生,都没有用,最后把洋医生都找来了,打针输液,她就只撑到你五岁,还是走了。
我受不了你知道吗儿子,我真的受不了。
我活了他妈九十多岁,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走,斯文人,我的老首长,我的兵,我的妻子……我那时候就想着跟你妈妈一起走,我早他妈活够了……可是还有你,我们的骨肉。
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我最爱的女人,所以我喝酒,这东西是王八蛋,但能让我不那么难受。
最让我欣慰的是你,儿子,你硬是拖着我这个窝囊废撑了下去,你也得理解我为啥不让你读警校,为啥会去外面打那些混混。
我怕失去你,那样我又他妈只是一个人了。
”他眼泪又下来了。
我咳嗽一下,手用力去摸他岩石般坚毅的脸:“不好意思了老爸,接下来又是你一个人了。
”“不,你是我儿子,你不会死的,”老爸把我放在地上,神情平和:“在她怀上你时候,我就去问过上头了。
她能怀孕,是因为她能接受我被改造的基因,你是万中无一的,儿子,你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这点伤要不了你的命,你要相信自己,站起来。
”“站起来,儿子,站起来。
”我听着他说话,在耳畔边响,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来般巨响,力量充斥全身,连疼痛都变得渺小可以忽视,我大口呼吸,每一口呼吸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感受,身体里的破片突然开始运动了,一片一片被我的血肉挤出来,血淋淋地射出体外。
整个人支撑着就这样爬了起来,伤口以可见速度愈合,让我无法相信的同时又带着重生的惊喜,和对力量的感悟。
他看着我的眼睛,笑了:“你长得和她真的很像,儿子。
你继承我的能力,我很放心。
”这一刻的诀别来的是这样自然,让我无从拒绝,也罢,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就这样,安心去找我妈妈吧。
父亲拿出一个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个金属桶装物,全力扎在自己心口。
我明白这是干啥的了,斯文人给他的第二只针管,是用来取消血清的。
我颤抖着,看他从哥哥,变成我老爸,再变成我爷爷,最后倒在地上。
他老眼昏花,死之前口型对我默念。
跑吧儿子。
跑。
我脚下用力一跃就是十数米,父亲和母亲的脸在我面前飘过,将局长和小黑的声音甩在后头。
我用力奔跑跳跃,耳畔只有呼呼风声。
–End写在后面。
很感谢很感谢点赞关注我的朋友,也很对不起你们,这么久我才写完,让你们久等了,鞠躬三次。
说是写完,其实也没写完。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英雄陨落,一个英雄站起,还可以继续写,不过那时候就是一个长篇了,目前专栏还得去更新,所以这边就暂时告一段落。
起初列的大纲,和现在看来相差甚远。
一开始写的目的是练手,写写中国的英雄顺便好好研究一下该怎么写,此文写完,我也算是有了点感悟,对我而言是真的帮助不浅。
最后好好谢谢那些催更的人,我很享受被催更的过程,因为有人喜欢我写的文字,希望能继续看下去,我也会在知乎写更多的原创英雄,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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