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同班的一个男生,性格内向,话不多,左手臂上有一大片烫伤的疤,很引人注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这片难看的疤痕,同班同学给他取了个绰号——“残疾人”。
于是“残疾人”这个绰号就在班里传开,不仅这样,班里同学还乐于捉弄他,观察他是不是还有其他“残疾”的行为。
比如他经常拿着小刀在课桌上刻字,说话不仅有些结巴还带有口音,有哮喘所以跑的很慢,到最后连他每天要吃一个苹果都被视为奇怪的行为,他没有同桌,班里也没有人和他说话,有些像日本校园里的人间关系。
有次我在回家路上,和妈妈提到这件事:“班里的同学好奇怪,为什么要给别人起这种绰号。
”妈妈非常郑重其事地和我说:“你不可以那么叫他,如果你那么做了,我就打你嘴巴。
”后来有一天,这个男生突然在下课后和我说:“你能不能帮我和他们说一说,让他们不要那么叫我了,我不喜欢这种称呼。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他又解释到:“因为你是我在班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而且我觉得你很有正义感。
”是的,我是他在班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平日在学校里他和谁都不说话,但周末的奥数班,他和我同桌,我们经常讨论问题。
其实这个人极其聪明,他的父母都是博士毕业,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但“很有正义感”的我并没有想他希望的那样和其他同学讲出他的诉求,只是去告诉老师:“班里有人欺负同学。
”老师私下里一轮调查,大家都表示没有人欺负他,同学之间反倒开始怀疑是谁去告密。
这件事之后不了了之,但他的日常并没有任何改变。
有一天课间,他突然爬上窗户。
有说有笑的班里一下子气氛凝固,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自杀是什么。
还好老师那时在班里,不然他可能就真的跳下去了。
他在老师办公室里待了一下午,每个叫过他“残疾人”的同学都被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他妈妈闻讯赶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他当天就跟着他妈妈回家了。
我偷偷去看了他的课桌,上面都是那美工刀刻得痕迹,还有铅笔写下的名字,都快分辨不出了,我猜是那些欺负过他的人的名字。
事情并没有结束,情节特别恶劣的几个同学,还被老师请了家长。
第二天上课前,班里所有人都在讨论他“跳楼”的事,有个昨天被找家长的人说:“我妈妈和我说,他肯定不是自己要跳楼,是他爸妈教唆他那么做的,他不会跳的,都是装的!”另一边的同学也附和:“对对,我爸妈也那么说!”我坐在位子上,内心却充满愧疚,因为他把我当成信任的人,我却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换言之我也是帮凶。
在这种怀疑在班里越传越开、受到批评的同学都开始觉得“他一定是假装要跳楼,想得到老师注意”时;我终于一拍桌子,大声地在班里喊了一句:“有没有人想过,你白天在学校里被人起了难听的绰号,这个人回家会蒙在被子里哭一晚上。
他都要跳楼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这时老师突然走了进来,她全都听到了。
大约过了一个礼拜,他又回到了学校。
那时小学已经要结束。
大家在一种虚假的和平下毕业,依然没有人和他说话,但也没有人再说他不好,说他奇怪,叫他“残疾人”。
毕业后各奔东西,直到高考后,小学同学才又有了联系。
他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读书,也没有人关心他在哪里读书。
有天他突然来加我微信,两个人聊了很久,他在国内最好的大学里读物理,人也变得开朗许多,还交了个女朋友。
可是每当我看到有关“校园霸凌”的新闻时,都会想起小学时的那件事。
年幼的孩子,以一种莫名的默契去合伙疏远一个人、给这个人起绰号、羞辱他、捉弄他。
小孩子受了委屈不会和父母讲,因为觉得丢脸;而许多人在欺负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给对方造成怎样的伤害。
想起他的时候,我总觉得很羞愧。
这个人用一次未遂的“跳楼”,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人在你看来不经意的请求,可能就是他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
很多人把这种校园霸凌归结为:“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明明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只是大人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其实什么都知道罢了。
我的班主任在这件事后开班会,说了一句话:“老师希望大家在这个年纪多学一些道理和知识,但请不要,小小年纪就学会往人家心里捅刀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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