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球–从玩音乐到做音乐记得快十年前,华语乐坛突然兴起一股曲风热,不管怎样创作歌手都求新鲜,甚至要创造自己的曲风。
在这股浪潮中,林俊杰为他的创作起了一个英文名:J-Fusion。
这是我童年关于流行乐美好的回忆,曹操整张流畅动听的旋律,西界大胆别致的概念,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现在的音乐喜好。
时过境迁,林俊杰很多年未提起J-Fusion,宣传也开始变得质朴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成长的印迹。
从玩音乐到做音乐,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是七年的光阴。
创作人极易陷入自我超越的漩涡中,尤其是得到自己心中最重要的肯定时,那种瞬间涌出的激情与热情将把正确的方向淹没,然后滋生出一张不成熟甚至杂乱的专辑。
第一次入围后的西界便是如此,所以听到Genesis这个名字时,我是喜悦又担忧的。
喜是因为林俊杰近些年一直在专辑里放大个人情感,总算要出现一张不是那么私人的作品了;忧则是因放大的主题整体性很难把握,林俊杰是否能做好?问题的答案还是从玩音乐到做音乐,玩总归不成熟、表面化,做代表精致与深入的思考,林俊杰心态的沉淀与技术的进步打造出了这张我最喜欢的专辑。
华语音乐听众一直对大杂烩专辑有着疯狂般的崇拜,但我们可以发现,欧美的精品专辑歌词总会有一个情感线,编曲的音色与风格选择也保持着惊人的一致,甚至有偏执狂单曲与单曲之间特地做纯音乐过渡。
即使偶尔有一两首歌偏离,对整体性影响还是甚小。
新地球正是这样一张讲求整体性的专辑,你可以听到随处散发的古典因子和极富空间感的合成音色,甚至在专辑的序曲《回》里就用两个段落告诉了你整张专辑的乐器取向:未来式的浪漫主义。
在新地球里,林俊杰继续强化着属于自己的古典特质,采用全新班底使得专辑的演奏水平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可惜没如果》用一段惊艳的提琴复调叫醒了听众沉睡的耳朵,《黑键》的钢琴SOLO则是制作人巧思的体现,将歌词里的黑键白键用音乐化语言来演绎。
第一次采用Show Tunes编制的轻爵士作品《水仙》,将布拉格弦乐团在乐器演奏上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挖掘出了乐器的温暖气质。
即使在《I Am Alive》中,吉他抢走了钢琴与弦乐的风头,但马叔的吉他演奏仍让人觉得阳光温暖。
相比之下,《手心的蔷薇》编曲仅仅维持在水准之上,显得不痛不痒了。
在古典的基础上,未来感也是编曲强调的一个特质。
生生与爱的鼓励作为专辑里利用合成音色展开的歌曲,富有新意却又略有不同,快节奏的爱的鼓励躁动不安,生生则制造音色代替灯塔,暗示歌曲主旨。
同样地,在林俊杰拿手的传统抒情歌《可惜没如果》和《浪漫血液》里,也刻意加入了合成音色,成功与否则要见仁见智了。
除了编曲配器上的精致,专辑歌词也呈现出不同的样貌,多首歌词有着模糊的主旨,不同人或许能读出不同的中心,而这些独特的视角大多是制作人乐观内心的体现。
《水仙》顺着《新地球》的想象,先创设一个情境,再叙述对奶奶的思念,不煽情不滥情,出奇不意“慢慢地变成更好的我”,这种行文思路倒是高级玩法。
《浪漫血液》词语凝练,四句写完动心到分手,本该“向悲伤走去”,副歌却话锋一转,“服从感性,抗拒理性”。
从歌词上来看,这是一首很独特的抒情作品,它的观点是以一种总结性的思路上形成的,和以往从自身经历撷取一个回忆片段形成情感不同,于是整首歌显得大气。
同样地,《手心的蔷薇》与《生生》也不拘泥于细微情感,模糊了爱情主旨,更多传达携手共进的信念。
细节上,专辑同样让人拍案叫绝。
撇开序曲与生生,你可以看到每三首歌成为了一个“得与失”的段落,这种一失两得的搭配,听觉上丰富又不疲劳。
制作人面对首波深刻的主题,不再采用西界时,用首波来推动整体概念的手法。
实际上,《新地球》在整张关于“得与失”的思考下,只是一种沉重的失去,从宏观上“先天下之忧而忧”,思考科技消灭人性的议题。
这种弱化首波的做法,很好地把握住了专辑的整体性。
说了这么多,你可以发现现在的林俊杰对自己的音乐有非常清晰的认识,他不会去玩正宗的Hip-Hop,再也不追求酷炫的舞蹈,所有的元素都符合他的个人特质,但这不代表着原地踏步。
从100天开始,他就有条不紊地更新着自己的理论技术,如果你仔细听,专辑作曲充满着变化。
《可惜没如果》里打破流行的常规和弦走向,以及惊艳的变奏段落很好地发展了从淡淡后悔到心痛懊恼的情感;《黑键》将小调写得热血沸腾,一瞬间有回到杀手时年轻恣意的快感;《浪漫血液》利用模进,不断地升半音,在主歌累积情感,在副歌爆发呼吁;《水仙》悄悄地在间奏升调,与歌词的情感走向巧妙吻合;《新地球》则用爵士的和弦使得歌曲有着浓重的Blues底蕴;即使是走套路的《手心的蔷薇》,也用一段华彩段落弥补了新鲜感的缺失。
新地球的新同样体现在唱腔上。
在音域广的基础上,这一张特别地增加了低音区的呈现,与曹操里的《熟能生巧》相比,现在的低音更加稳定,共鸣强,音色温暖。
在唱腔的设计上也更加多元,新地球里气声转RAP,气声突然高八度转假音包括最后的嘶吼都极具冲击力;爱的鼓励副歌首次尝试全假声演绎也让我非常感兴趣;可惜没如果奇怪的咬字我到现在还没参透个中奥妙。
当然,实验性是一张新鲜的专辑里不可或缺的元素。
主打《新地球》在制作上设计了很多看似矛盾的地方:本该走爵士布鲁斯风,却用电子化的包装;本该老老实实中板走下去,编曲却一直用三连音在带节奏。
而另一首引起讨论的茉莉雨,则是以其诡异的编曲着实颠覆了人们对中国风的看法。
蔡政勋在茉莉雨的编曲中,有着明显的氛围音乐倾向,完完全全地从乐理出发体现中国风,烘托出了似《江城子》般悲痛的氛围;所以,下一张该怎样进化呢?真是让人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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