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年代里,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一把吉他就能拯救一个流氓。
在那个年代里,爱一个人可以撒下弥天大谎,可以扭曲事实甚至改变历史,只是为了离开,而离开是为了对方更好的未来。
那个属于中国摇滚的黄金年代,长头发红领巾电吉他的黄金年代,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黄金年代,再也回不去了。
老宋说等到窦唯和王菲再同台唱Don’t Break My Heart的时候就去找舒淑。
他从1999年一直等到今天,将近二十年了,怕是等不到了。
1999年摇滚力量城市选拔赛,“二楼靠窗”乐队一路过关斩将,站到了城市总决赛最后的舞台。
那天下起了大雨,比赛场地没有提前搭建雨棚不得不延期举行,一拖再拖,还好雨水在黑夜中终于停了下来。
老宋作为“二楼靠窗”乐队的主唱,临时把曲目换成了Don’t Break My Heart,作为预赛第一名的他们压轴出场。
吉他和鼓的伴奏进入得很有状态,只是拿着麦克风的老宋迟迟没有开口,队员们在后面小声叫着他的名字,他都好像没有听见,嘴角抽动着,快要流下泪来。
1996年老宋这个北方汉子来到南方上大学,周遭全是听不懂得方言,扭扭捏捏地一点都不豪放。
众人中他算比较耀眼的那一个,因为一米九的个子和亮眼的秃驴造型。
从小刺头的他在入学军训的时候就开始惹事,和教官置气被罚跑圈。
九月虽已经不是盛夏但是烈日还是不留情面地炙烤着操场,老宋在众目睽睽下围着四百米的操场跑了十圈。
教官本想去去他的风头让他在奔跑中服软,却没想到老宋匀速跑完四千米,依旧一脸不服气地回到队列中,正步动作依旧标准,口号依旧响亮。
显眼的他拿了军训标兵又在军训结束的晚会上高歌一首,一下子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可前脚他的大学生活刚在众人的眼光中有了光鲜的开始,后脚就在开学不久后因为打架滋事被记了警告处分。
这个处分,是为了一个女孩,那个女生叫舒淑。
事情的起因是他听说隔壁宿舍的一个男生跟舒淑表了白,还没弄清楚青红皂白,他便顺手抄起一块木棍,一脚踹开了隔壁宿舍的门,和整个宿舍的男生扭打在了一起。
老宋边打边喊骂着,喊出的话里出现了舒淑的名字。
就从那天开始,老宋暗恋舒淑的事变得全校皆知,他一咬牙一跺脚,都无人不知了还暗恋个屁啊,直接改了明恋。
老宋追女孩的方式有点老套直接,他摸索好舒淑每天的行程,设计了很多偶遇,他做的这些不但没有让舒淑感动,反而越来越反感。
她不再去学苑餐厅二楼吃那家最角落靠着窗的牛肉面,不再每个周末下午坐在图书馆看书,她不再做这些是因为老宋每次都会在舒淑排队打饭的时候轰开其他同学让舒淑先打,每次都会强行帮舒淑占下她喜欢的那个二楼靠窗座位并且赶在她到来之前先坐到她的对面。
老宋看舒淑明显在躲避他,性子急耐不住试探,就直接堵在宿舍楼下问她。
舒淑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你个流氓。
”这四个字老宋竟然无言以对,想想的确在理自己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就无力反驳。
大一下学期,学校里举办歌唱之星的比赛,老宋为了抛头露脸果断参加,然后又毫不费力地进了决赛。
决赛那天,尽管老宋很多次跟舒淑提过记得来看他比赛的事情,可还是担心舒淑不会来,就在比赛开始前让同学把舒淑从自习室强行带到比赛现场。
舒淑一脸无奈的坐在台下,前后左右又都是老宋的兄弟,实在走不开就只能坐在那里假装淡定地翻着手里的教科书。
老宋上场后第一眼就找到了舒淑的位置,那一天他唱了一首《无地自容》——“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识相互琢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不必过分多说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必在乎许多也不必难过终究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老宋全程盯着舒淑看,她似乎能感觉到老宋投来的目光,羞得她一直不敢抬头,始终低着头假模假样的翻着书。
可是她随着音乐微微摇晃的身体出卖了那颗假装不在意的心,她趁着全场起立鼓掌的时候偷瞄了下老宋。
一个身高体壮的大光头像个电线杆子一样伫在台上,面对全场的掌声露出得意的笑,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点讨人喜欢呢。
那场比赛的结果是老宋只拿到了第二名,他歇斯底里的声音,深沉饱满的情感最后输给了冠军曲目《唱支山歌给党听》。
没能当着喜欢的姑娘的面赢下比赛,让老宋恼羞成怒。
宣布完结果后老宋气冲冲地从后台冲上了上来,一脚踹到了话筒,窜出来一句脏话就直接从台上跳了下来,然后挥了一下手,把门狠狠一脚踹开,一群兄弟跟在后面走出了会场。
舒淑低着头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这场景都差点逼哭了还站在台上领奖的一等奖获得者,差点让台下的学校领导评委直接从座位上飞起来。
那一天老宋又拿到了一个处分,但是处分这事已经记不大清了,老宋只记得那天舒淑在学校操场上,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主动跟他说了一句话,那是舒淑第一次搭理老宋。
“你喜欢窦唯写的歌啊,我挺喜欢王菲的。
喜欢唱歌的话就加油多练练,其实你比第一名强多了。
”舒淑低着头怀里抱着书本很小声地说着,说完就跑了。
老宋看着舒淑一路小跑着横穿了整个操场,心里哗啦哗啦淌着蜜水。
那个年代里所有人都知道王菲和窦唯结婚了,老宋心里觉得这是舒淑在暗示他是在给他机会,一时高兴完全忘记了屈居第二名的憋屈事和逃不掉的处分。
他做出一个很摇滚的动作,冲着舒淑奔跑的背影喊道:“继续摇滚!摇滚!”黑夜中老宋看不清在奔跑中的舒淑有没有回头,有了一定进展可还是处在试探阶段的老宋心里依旧没底,就在这时暑假不凑巧的来了。
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对老宋来说有点漫长,他回了北方的老家,舒淑回了比学校还要往南的家乡。
在那个通讯设备不是那么发达的年代,老宋忍不住思念,每个礼拜都要写两封信给舒淑寄过去,信里有老宋的思念有最诚挚的关心也有他为舒淑写的一首又一首有点幼稚的情诗。
他还给舒淑寄了两张唱片,是窦唯的《黑梦》和《艳阳天》,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听。
一个多月过去了,舒淑始终没有回信,老宋饭吃不下去觉也睡不好,心里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比如她家的地址有没有写错,她有没有看到信,唱片她有没有听。
老宋越想越是揪心,心情烦闷还跟别人打了一架,虽然没吃亏但也是鼻青脸肿的回了家。
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录音机里循环播放着一首又一首撕裂的歌曲,他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在这样的焦虑和思念中他终于熬过了暑假。
大二开学,他背着笨重的背包睡眼朦胧的返校,在自己宿舍楼底下,他见到了舒淑,她的背后背了一把吉他。
“信我都有看,唱片也有听,打了两个月工,在忙就没有回复你,抱歉哈。
”舒淑主动靠上前来跟他说话。
“你开始学吉他了吗?”老宋有点受宠若惊,高高的个子伫在那里挠着后脑勺,傻傻地问着。
“给你买的,好好练,电吉他太贵又太麻烦,就买了把木吉他。
”舒淑低着头解下来吉他递给老宋,老宋刚一接过来,舒淑后退两步就跑掉了。
老宋心里又乐了,本来就快枯萎的花一下子峰回路转全都绽放了,抱着吉他立马跑回宿舍。
他把行李包扔在地上,迫不及待地打开琴包,抚摸着吉他,每一寸每一根琴弦地抚摸。
“吆,宋哥正经玩音乐了?吉他都置办上了。
”舍友打趣道。
“女朋友送的。
”老宋一脸得意的坏笑。
从那天开始,老宋发生了两点转变。
第一他开始对外宣称舒淑是他的女朋友,第二他把原来用来欺负同学的时间改来练吉他。
尽管舒淑还是总躲着老宋,尽管刚刚拿起吉他都不知从何下手,但是手里抱着心爱的姑娘送的吉他,他的心里就像打碎了一罐蜜一样。
老宋在音乐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就练习了那么几天的时间,他就通过审核在新学期的迎新晚会上代表学长上台演出了。
“Don’t break my heart再次温柔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独自等待默默承受喜悦总是出现在我梦中你所拥有的是你的身体诱人的美丽我所拥有的是我的记忆美妙的感觉”老宋抱着吉他在台上唱了这首由窦唯作曲填词的Don’t Break My Heart,眼睛还是一眼就能找到舒淑的位置,他摇摆着他嘶吼着也动情着,她这一次没有假装翻着手里的课本而是与台上的老宋对视着,眼里柔光似水。
下了台之后,老宋从后场走出,坐到了舒淑的旁边。
“做我女朋友,答应我,Don’t break my heart.”他把吉他抱在怀里,眼神是那么诚恳一切都无所畏惧。
“内心的冲动编织着我的美梦,美好在梦中闪动,让我拥有它。
”舒淑用一句歌词作为回答,然后将头缓缓靠向老宋的肩膀。
身边的朋友们起哄喊着嫂子,场面一度失控引起好几百人的围观。
舒淑这一次没有躲,他轻柔地靠在老宋肩膀上,闭上眼睛,像是后背长出了翅膀,在她初恋甜蜜的海洋里无忧无虑地飞翔。
这句歌词是暑假老宋给她的唱片《黑梦》里的一句歌词,舒淑没有骗人,她有听。
在一起的日子里充满着乐趣,北方汉子与南方姑娘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食堂老宋不再让兄弟哄走所有人让舒淑先打饭而是陪她一起排队,在图书馆老宋不再强制帮她占座而是二楼最角落靠窗的两个座位永远都属于了他俩。
老宋的交际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那帮小混混朋友到一群音乐青年,他们彼此讨教彼此指点,终于在大三那年初秋,老宋和学校里的好友成立了“二楼靠窗”乐队,由他担任主唱。
学校里各大演出全部被“二楼靠窗”乐队承包,他们成为了学校里无人不知的团体,很多新生的偶像,只在学校里风光已经不能满足老宋他们了,在那一年他的“二楼靠窗”乐队报名参加了市里面的“摇滚力量大赛”。
那是1999年,电脑还没普及的时代,两人在收音机里听到了王菲日本演唱会与窦唯同台演唱Don’t Break My Heart的消息,舒淑依偎在老宋的怀里,两人相视一笑。
“大三了,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这次比赛我要是能拿第一名,我们毕业就结婚好不好?就像窦唯和王菲一样。
”老宋抚摸着舒淑的身体,嘴巴贴在她耳朵根上细声问道。
“答应我,快答应我,Don’t Break My Heart。
”老宋见舒淑没有说话抱得更紧了,嘴巴也贴得更近了。
“好,我答应你,你拿了冠军,我们毕业了就结婚,就像王菲和窦唯那样。
”舒淑淘气地咬住了老宋的下唇。
那一年,老宋的“二楼靠窗”乐队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全市最后的总决赛,就在大家准备相拥痛饮举杯庆祝的时候,老宋接到了学校的开除通知。
因为入学时的几个处分再加上后来因为排练旷了很多课,这封退学通知也没出乎他的意料,只是这个时间出现太不合时宜。
那个夜晚大家取消了原本的庆祝,安慰了老张几句就各自回了各自寝室。
“什么打算?”舒淑陪老宋坐在操场上。
“你别管我,我就问你如果我拿了冠军,毕业就结婚的事还算不算数?”舒淑狠狠瞪着老宋的眼睛,双手缠绕着他的脖子,猛扑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算数,算数,当然算数。
”舒淑在她耳边说着,说完老宋把她推开,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看起来有点沉重,抿了两下嘴唇微弱地点了点头就独自离开了。
舒淑坐在看台上看着老宋横穿过整个操场,身影快要消失在夜色中。
她没有起身,因为这几年的相处她从来没有那么注视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像是一团火焰,火苗飞溅最后化作一颗星星。
她冲着渐渐渺小的背影大喊了一句:“加油!”老宋听见了,只是没有回头。
两天后,老宋被迫搬离了宿舍,一群兄弟要送他,他都没让,他跟兄弟们说,又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一个人走出去就好了。
他自己一个人朝着学校大门走着,越走越慢,脚步越来越迟缓。
他不知道舒淑有没有跟在他后面送他,也不敢回头看,她如果没跟在后面自己难免伤心,她如果跟在了后面,他会更伤心。
他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单间,全心全力地准备最后的决赛。
比赛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在室外的场地因为没有提前搭建雨棚被一拖再拖,但还好当天得以举行,决赛时作为乐队主唱的老宋临时换了曲目,唱了那首Don’t Break My Heart。
吉他和鼓的伴奏进入得很有状态,只是拿着麦克风的老宋迟迟没有开口,队员们在后面小声叫着他的名字,他都好像没有听见,嘴角抽动着,快要流下泪来。
他看着台下,目光很仔细地扫过了所有观众,从头到尾也没有找到舒淑的身影,心里的那个答案更加清晰了。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观众,只唱了那首歌的后半部分。
“我输了,这一次连第二名都不是,咱俩就这样吧。
”第二天老宋把舒淑约到操场,怀里抱着她送的那把吉他。
欲语泪先流,舒淑无法控制情绪,抽泣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
“Don’t Break My Heart.”老宋把那把吉他放到了她身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还是不敢回头,害怕自己又反悔,也不敢走得太快,毕竟自己那么舍不得。
这一次舒淑没有冲着老宋离开的背影大喊,她应该是在心里念叨些什么,老宋听不见,她应该也掉下来几滴眼泪,老宋也看不见。
操场一圈仿佛也不是四百米那么近。
老宋回了北方。
有些事情老宋到后来才知道。
决赛那天,舒淑并不是没有来,而是比赛因为大雨拖了太久,到了很晚很晚,舒淑的舍友害怕晚上查宿查到舒淑不在宿舍就麻烦了,就一路连拉带扯地把她拉回了宿舍。
因为相恋的一年多里,舒淑为了看老宋排练和演出也没少旷课,老宋被学校开除之后,舒淑就成为了学校稽查部的重点照顾对象,稽查部的人说再抓到舒淑一次犯错,同样惩罚措施处置。
舒淑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现场为老宋欢呼亲眼看到他拿到最后的冠军,但是最后还是被好心的舍友带回了宿舍,在那个雨刚刚停下来的夜晚。
那一天,老宋没有在舞台上找到舒淑,心里模糊的答案一下子有了具体的形状。
对不起,亲爱的,我的出现打扰了你原本的生活,只是希望我离开的时候能干脆一些,希望你能回到大一那年抱着书本低声说话,然后跑开骂我是个流氓的十九岁女孩。
老宋为了离开,为了不耽误不辜负舒淑,又一次把自己陷进喋喋不休的痛苦里面,他躺在床上,一张床躺太久就成了病床,他病怏怏地把录音机关掉,回到了从不喜欢的安静里面。
一段时间之后,舒淑把吉他邮寄到了他的老家。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
“没拿第一名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心中的第一名,从当初的校园歌手大赛开始,你都是冠军。
我没什么盼的了,只是希望这把吉他你能一直用下去,因为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梦想,那个梦想里还站着我。
Don’t Break My Heart,唱下去吧。
” 老宋坐在床上,抚摸着吉他,就像当初第一次把这把吉他带回宿舍一样,抚过每一寸每一根琴弦。
他给自己约定,等到王菲窦唯再同台唱Don’t Break My Heart就回去找舒淑,给自己一个理由,也给两个人一点时间。
1999年,王菲窦唯宣布离婚,老宋在收音机前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跑下楼去买了一份报纸,在娱乐版面里证实了这个消息。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心就一片一片地碎掉了。
他将报纸揉成一个团冲进了下水道,坐在厕所的地上,大哭着抱着那把吉他,一根一根卸掉琴弦,连抽了好几支烟。
后来啊,他把琴弦装好,还是没有停止唱歌。
那时候家里人天天叨叨他要他别再唱那破玩意了,让他老老实实地找个工作。
老宋和家里人大吵一架,背着吉他就踏上了流浪的路。
他一直都不肯放弃,他还相信,会等到Don’t Break My Heart再次唱起的那一天。
这一等就是将近二十年,怕是没机会了。
老宋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老光棍,那把吉他陪了他游走于各个城市的街头,一个人只有一把吉他,他还是唱着那个年代的摇滚,在街头被年轻人不待见又被现实驱赶冲击。
对啊,那些歌实在太老了,老到没几个年轻人会去听了,但是不可否认,那是一个黄金时代,魔岩三杰、崔健、郑钧等等,这些人的青春不再,时代也更迭着。
在那个时代里,中国摇滚拯救一批社会流氓,他们放下了砍刀拿起了吉他,唱给心爱的人听。
老宋就是那个被拯救的流氓,而给老宋那把吉他的是舒淑,那把被他带在身边二十年的吉他是舒淑大一结束的那个暑假打了两个月工,用全部工资买来的。
这些老宋都知道,只是这些太深沉,他很少再提起。
在那个年代里,相恋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大家都很真诚,真诚到可以为了自己深爱的人委屈自己被放逐天际。
那个年代里,一对恋人分别就是真的分别了。
此后将近二十年,老房子拆迁,手机卡在升级甚至连学校都搬离了二十年前的地址,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没有那么多缘分未尽,分别就是分别了。
老宋是我重庆路边遇到了朋友,一个年近五十还坚持在路边卖唱的人,在街头听了很多民谣卖唱突然听到了有人在街头唱那么经典的摇滚,就上前听了几首,在人群散去之后又聊了几句。
没留任何联系方式,后来竟然又在成都遇到,相互感慨真是缘分,就成了朋友,也就听到了这个故事。
重庆和成都两次加起来听了他十几首歌,很多都是经典,唯独没有听到那首Don’t Break My Heart,我问他为什么不再唱了。
他反问我:“你是个写东西的,曾经你念给一个姑娘一首情诗,很经典,可是到了后来那个姑娘再也见不到了,你难受你痛苦,你还愿意每天都把那首情诗拿出来读一读吗?”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首歌就如同一首情诗,藏在衣服最深处的口袋里,自己知道在那里,用手摸一摸还有她的温度,就好了。
老宋在收摊的时候,把吉他小心翼翼的放到琴箱里,然后套上一把锁。
走出去两步发现钱包落在琴箱里没有拿,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琴箱,我蹲在一旁看着。
老宋钥匙的挂坠很有特色,是一把吉他的造型。
上面刻着几个字:“1999年摇滚力量城市大赛,总冠军特此纪念。
” 在那个年代里,一把钥匙只能打开一把锁,一把吉他就能拯救一个流氓。
那个属于中国摇滚的黄金年代,长头发红领巾电吉他的黄金年代,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黄金年代,再也回不去了。
晚安,黄金年代。
晚安,会弹吉他的流氓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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