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草海,是在第9届中国国际房车露营大会举办完的第二天的傍晚。
大批的房车队伍已离开,只剩下十几辆房车家族的车辆星星点点散落在夕阳下空旷的草地上。
草海是驻扎露营地的车友之一。
他正弹唱一首《凡人歌》,嗓音暗哑宽广,混着空气里的饭香以及绿草折射出的夕阳,让周边意境超然,引得路人沉迷、拍照。
这种情景草海在祖国不同的时空里已重复5年。
带一把吉他,开一辆房车,5年来,草海唱遍了祖国每个艳丽的角落,吸引了万千粉丝。
凭借这种房车的“流浪”状态,草海目前已成为房车届的翘楚,被冠以“知名歌手”之名。
草海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沉迷的人群,不同的演唱时空背景,构筑着不同的叙事文本,引人入胜。
“音乐流浪”是颗种子,终将发芽不像毛姆的作品《月亮和六便士》中画家保罗·高更极具戏剧性、违背社会伦理抛妻弃子地奔向艺术,草海的“音乐流浪”之旅,更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些。
虽然之前并未经过密谋策划,但“音乐”、“流浪”于他早已情根深种。
在2005年第一次见到房车界前辈张广智的依维柯房车时,他的潜意识变成了明确的意念:“我一定会拥有一辆房车,并开始旅行。
”所以当2012年,他离开了做了5年的工程项目经理职位后,他觉得他音乐流浪的“时机”到了,特别是当时他正在等一家公司的合作信息。
那段名正言顺的闲暇,让他的房车音乐流浪,消弭了不少“玩物丧志”的焦虑感,也缓解了父母对于“孩子前途茫茫”的忧虑。
于是,在极小的心理负担下,他开启了他的房车音乐“流浪”之旅。
音乐流浪的“坚持”,已成规律的生活听完数曲后,便有人慷慨解囊,买下草地上代售的唱片。
草海告诉我,靠这个他每天可以有千元的收入。
5年下来,他演唱的时空背景,不停变换。
或在咆哮怒吼的江边,或在雾气蒸腾,晚霞艳丽的草原上,或在莽苍开阔的羊群前,或在蓝天戈壁的单调公路上,或在世界屋脊的西藏阿里,或是在醉意微醺的云南文艺小镇。
他的弹唱技术随着地点的变迁、岁月的流逝愈加洗练。
每一次,他摆好乐器,调好音,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松松关节,开始弹唱时,周边逐渐有人群围拢,他们开始叫好鼓掌。
草海仰望夜空中的明月,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美食香味,感到无尽的满足,弹唱得愈加热烈。
岁月流逝。
厚厚的冰凌,漂浮过嘉陵江畔,不急不徐,他在弹唱;春风吹开了十里桃花,万里杨堤,他在弹唱;淙淙的溪水,映照着蓝色的天空,繁茂着岸边的夏草,他在弹唱;秋日朝阳热烈,天空高远,层林尽染,草海依然在弹唱。
没有左右摇摆,不急不躁,仿佛通过了种种考验,只坚持他所弹唱的。
5年来风景依然惊艳,旅行依然伴随惊喜。
房车音乐旅行目前对他来说已不是机械生活的调节剂,仅会带来感官的“新鲜”,而是一种规律的生活。
他现在每个月份都有固定的流浪“目的地“。
每年的7月到8月他会去呼伦贝尔草原,10月会去大理的双廊镇,11月他会去云南的腾冲和顺古镇,12个月到1月,他会去西双版纳。
一年中有6个月来唱歌,就会有足够的收入。
他去不同的地方演唱,在不同的地方积累了粉丝和口碑。
目前他已经积累了1万多粉丝,遍布全国各地。
西藏的阿里,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山,都有他的粉丝。
他的粉丝中也不乏音乐专业人士,包括国家剧院的独唱演员、海外钢琴家以及音乐学院的专业人士等,他们都对他的演出有极高的赞誉。
街头演出是一种典型的“现场“演出。
近距离与群众接触,跟他们进行眼神、肢体的互动 ,使演出者的身体更有活力,精神上的紧张得以更充分的释放。
知名歌手乔伊利(Joe Ely)曾这么描述现场演出:”它是让你不断前行的动力,现场演出的两个小时,就像一个完美的宇宙,这宇宙没有任何瑕疵。
“草海表示,多年的街头演出与群众的近距离接触,让他的表演得以精进,更富层次。
在不同地方“流浪“演出,给了草海丰富的感官以及与群众互动的体验。
在路上,可能会遇到不同的风景,看到不同的人群,并且开车没有交通问题,也没有宾馆的问题,只是走到不同精彩的地方,拥有着不同让人铭记的夜晚。
房车音乐流浪,看似叛逆,实需“理智”目前,草海的房车音乐旅行渐趋稳定,有了规律的演唱点,有了相对固定的收入,拥有从容的时间和金钱,继续他的音乐旅程。
但是,在旅程最初的那段时间,他也碰壁不少,甚至被“请“进派出所。
关于被“请“进派出所的原因,草海戏称是因为:”法海不懂爱,城管不懂浪漫“。
街头演唱的直接障碍是城管,一不小心就会被“驱逐”。
按照《城市区域环境噪音标准》的相关规定,居民区域与商业区域在白天和业务都有规定的分贝上限,超过一定分贝如果被举报就可能会有城管找****。
与城管交手多年,草海总结了丰富的经验:街头表演不能靠近居民楼,不能太靠近商铺,影响别人生意。
因为举报他们的,大多是附近的店铺。
因为他在店铺唱,会让店铺门庭冷落。
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告诉他,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演唱地点,让他过去。
他理智地问朋友,这个地方附近有没有小商贩,他的朋友说没有,问这个干嘛。
草海说,附近没有商贩说明这个地方的城管管辖严格,所以这个地方没法唱。
后来,一问果然是这样。
房车音乐旅行,看似随意,未遵循社会常规的生存状态,也脱离不了社会的既定规则,也需要对社会人情、做事规则的深刻洞察。
很多人羡慕草海这种音乐“流浪”的生活方式,觉得买一把吉他,会几个和弦,买一辆房车就可以走天涯了。
面对他们,草海多是帮他们理智地分析。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深思熟虑,哪怕一个看似“叛逆”的决定,否则就可能会碰很多壁。
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就是这个道理。
双廊镇,和顺古镇以及西双版纳等,是他选择的极佳演唱地点。
这些地方风景好,气候适中,并且名气较大能汇聚人气,更重要的是,不像有些观光景点,游客只是走马观花,在这些镇子游客停留,起码会逗留一晚,细细品味文化古镇夜晚的妩媚和繁华。
更重要的是,这些镇子没有城管来找“麻烦”。
对这些古镇,草海均极富感情。
针对双廊镇,他还专门谱了词,做了曲。
面对双廊的苍山洱海,皓月星辰,感叹双廊男女莺歌燕舞繁华中的哀愁,便有了这首《夜双廊》。
成功需要专注,而专注会被功利心淹没他“音乐”上的功底,是他开启流浪的根本。
但是,他小时候在音乐方面的努力,却不是以“音乐旅行“为直接目的的。
不像听音乐那么轻松,令人愉悦,学习音乐,练习吉他是极其枯燥的,需要极其的专注,才能有所成。
世界上知名的音乐人,比如像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那样的音乐“天才“也是经过了不舍昼夜的吉他练习,才达到了技术上的纯熟。
草海也不例外,他几乎花了整个青春”宅“在了家里拨弄他的琴弦。
草海后来回忆这段时光,觉得非常庆幸。
他当时”宅”在家里扒乐谱时,并没想过将来靠他“成名“或者”仗剑走天涯“。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才有纯粹的专注,坚持的努力,所以在音乐上面才有所悟。
如果他当时没那么专注,当同学都去千岛湖、黄山等旅游胜地时,他肯定也会随众前往,那样他在音乐上就坚持不下来了。
欧内斯特·海明威曾有过以下言论:持之以恒,不乱节奏,不为功利所动,对于长期作业实在至为重要。
太在意结果,太有功利心反而无法成功,不在意结果,反而会成功。
文学是这样,音乐是这样,其他事情也这样。
草海少年时对音乐的“专注“,使其在刚入大学就崭露头角。
在就读浙江大学期间,他参加话剧社团,并为当时社团的一部广受赞誉的话剧《同行》,创作了音乐《哪里来的风》,获得好评。
该话剧在北京、上海、无锡等地高校或者专业话剧舞台巡回演出时,因表现突出还接受了柴静的专访。
成功的激励增加了他在音乐方面的自信。
随后,他参加了浙江省第一届校园歌手大赛,并取得了通俗组的第一名,以及全国第二届大学生校园歌手比赛,取得了银奖的成绩。
小有名气可以,以“自由”为质的大成名不可积累了一定量的粉丝,也积累了一定的作品数量。
《在路上》《车是我们的窝》《夜双廊》《哪里吹来的风》等作品也广受粉丝赞誉,歌唱技巧方面也日臻成熟。
面对在音乐事业上要不要更进一步,博取更多名利方面。
草海表示不会太功利,因为那样会迷失前进的方向。
曾有人想包装草海,想帮他找投资人,炒红他。
还有人劝他开直播,搭上粉丝经济这趟列车。
还有人劝他去参加选秀,一赛成名,均被他婉拒。
当自由已成习惯,任何的束缚都成枷锁。
草海说,他只想沉迷在自己自由的空间里,所以对于是否要进行推广没有执念,只是随缘。
他不想开直播,是不喜欢那种隔着屏幕的演出状态。
并且,他认为天天直播,天天求打赏,会掏空粉丝的激情。
并且,于他而言,在事业上的精进,是指自己成为唱得更好的人,拥有更多的作品,技巧得到更多的磨砺。
做出来的曲,有没有达到自己设定的标准,这,才是最重要的。
别人很好搪塞,而自己却无法欺骗。
所以他会选择演唱起来较为困难的歌曲。
这样的歌曲唱久了,得到不同叫好群众洗练过,唱功会自然提升。
他希望他的成功来得更水到渠成。
因为太专注成名,会忘记手头上做的事情。
房车旅行,与音乐创作的灵光乍现关于房车旅行有没有给他带来音乐创作上的灵感这个问题?草海矢口否认。
他认为任何创作的灵光乍现,都是建立在长期技巧与功力的积累上的。
音乐创作是,任何行业都是。
比如,牛顿如果没有物理知识的长期沉淀,砸头上再多苹果也是枉然;午夜的月光再美妙动人,如果没有音乐上的造诣,莫扎特也不会有神曲传世。
另外,他认为音乐是个专业性很强的东西,有时候跟生活经历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因为每个人都有生活,无论是宅在屋里,还是走遍大江南北。
这二者对于创作带来的影响只是在写作的题材和开阔度上,而不能决定作品水平的高低。
写出《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一经典爱情曲目时,陈钢还是单身。
写出反映新疆少数民族风情的《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时,他还从未去过新疆。
所以,行万里路,有极佳的旅程和见识经验也不一定能写出佳作,写出佳作的也不一定都亲眼目睹过风景。
但草海承认房车旅程带给了草海音乐创作的题材。
他的很多歌曲都与旅行有关。
房车旅行,使其有了潜在的“第二职业”一路上绝佳的风景,还成就了他的文学素养与摄影技术。
那么美的风景,他不得不记录。
他的车轮碾过东北的冰雪妖娆,山西陕西的古城风貌;攀过西藏开阔壮美的山峰,经过匍匐信仰的虔诚;踏过川西秀美风情,甘肃青海的壮阔苍茫;走过两广,两湖以及赣闽甲天下的山水;体察过新疆、蒙古的莽苍无边的草原,异域独特的风情。
这些都不得不记录。
经过每个地方,草海都认真写游记。
游记中不仅写景状物,叙事抒情,还会探究不同地域的文化历史背景,让读者与他一路欣赏美景的同时,还得到了科普。
比如,他这样为新疆的香妃墓正史:“香妃暮不是只葬香妃的地方,而是香妃整个家族都葬在这里。
香妃只是这个家族中比较小字辈的成员。
”目前,他已经写了近百篇的游记,每篇阅读量均再2000-3000之间,点赞数近百,广受粉丝拥戴。
他的游记精彩不仅在于其真实风趣的文字,更是其游记中包含了各地美的令人唏嘘的风景。
草海的摄影技术已达到了专业水准,是他除了音乐可以谋生的第二职业。
草海拍照习惯早出晚归,因为那时光线没有那么强烈,光与影的反差也没那么大。
并且,光线斜射更有轮廓感。
在拍照地点上,草海不喜欢喀纳斯等著名景点,他说那里的每个角度都被照相机占领过。
他喜欢无人问津,没人开拓过的美景。
去未开发的美景,开房车就比较方便。
因为房车解决了住宿问题,所以即使去未被开发过的区域,也可以解决基本生活问题。
在拍摄内容上,草海更倾向于拍人文。
群体拍摄中,表情的博弈极具故事性;个体拍摄中,动作的丰富、眼神的深邃让画面故事更悠远。
无论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是肆意嬉戏的孩童,无论是虔诚礼佛的佛陀还是专注于打扫的工人,都别有风韵。
有一次,草海在泰国的拜县为了拍摄和尚下山化缘的场景,在和尚的必经之地竹桥(Bamboo bridge)蹲守了一个上午。
终于不负所望,拍到了和尚过桥的照片。
不只是喜欢拍人文,草海还喜欢拍动物,拍不同的动物,拍他们不同的神态,不同的动作。
于是,他的镜头里就有了大象的眼泪、飞翔的孔雀以及成群的绵羊。
房车音乐“流浪“,与如海的深情一路流浪的路上,有女孩向草海表白:“下半辈子我跟你走,下半辈子你带我流浪吧。
”草海均会觉得这是一个未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认为在路上相遇的人,就像天边的两朵云彩,在一种特别的机缘下相遇,但“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我们注定要各自启程。
”所以一路上,没有带女人,草海一直都是带着妈妈旅行。
“带着父母去旅行”于很多人都有着没钱没闲的障碍,而草海带着妈妈去旅行似乎顺理成章。
草海妈妈有时会担心草海:“你这样不会,那样不会,怎么办啊。
”草海就会说“我挺优秀的,你知道的。
”只是告诉她还不足以打消她的担心,直接带她出来,让妈妈看看他生活的状态,让妈妈知道他靠音乐也还是能养活自己的,妈妈才会真的放心。
另外,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会不安全。
妈妈的腿脚不好,他也可以趁机带她去看腿,开着房车去医院挂号很方便。
最重要的是带妈妈旅行,妈妈会开心,并且保持着对世界的好奇。
草海会在微信公众号里记录妈妈在旅行中的样子,或沉醉,或好奇,或安静,或雀跃。
无论怎样,草海都称她为女神。
有一次,他带妈妈去做豪华邮轮,他说:“对我们来说,邮轮是猎奇之旅,而对全船的老人来说,邮轮是他们的亲子游。
一生一世的亲情之缘,重达千吨万吨十万吨。
愿大家能在自己的舞台上扮演主角,也能在老人的世界里担任主角。
”明年,也就是2019年,草海还要带着妈妈开启他们的欧亚之旅,要继续带着他的妈妈继续他的房车家族音乐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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